夜色褪去,天光渐明。
当第一缕真正的晨曦如同融化的金液,带着不容抗拒的暖意刺破青冥天厚重的云层,将万丈光芒洒向孤峰之巅时,叶晓晓才从那种半是迷茫、半是沉思的状态中缓缓抽离。
她依旧倚着门框,肩头那件玄色外袍上属于沧溟的体温早已散去,只余下清冷的幽香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
然而,昨夜星辉下的短暂交谈、那近乎坦诚的只言片语,以及最后那件带着体温、不容拒绝地披回她肩头的外袍,却如同用温水浸润过的刻刀,在她心间留下了比以往更深、更难以磨灭的痕迹。
她低头,摊开掌心,那枚乳白色的碎片安静地躺着,在越来越亮的晨光下,泛着一种内敛的、仿佛沉淀了万古月华的光泽。
内部那几道浅金色的冰裂纹路,在充足的光线下显得愈清晰,如同凝固的闪电,又像是某种古老符文的残迹,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哀伤而执拗的奇怪波动。
昨夜因沧溟那句“执念”
而掀起的惊涛骇浪,经过几个时辰的沉淀与反复思量,并未平息,反而化作了更深沉、更复杂的暗流,在她心底无声地盘旋、涌动。
恐惧依旧盘踞,但那坚冰般的敌意,似乎被这接连不断的、矛盾重重的“善意”
悄然凿开了一道细微却深刻的裂痕。
她轻轻将碎片收起,再次贴身藏好。
无论这碎片代表着怎样一段血腥或悲伤的过往,无论沧溟与那段破碎的记忆有何种千丝万缕的关联,此刻,这已是她与所谓“真相”
之间唯一的、触手可及的实物纽带。
她不能失去它。
殿内,小几上依旧准时出现了温热的清露与几样精致的灵果糕点,摆放得一丝不苟,仿佛某种无声的仪式。
叶晓晓默默走过去,端起那盏触手温热的玉髓清露。
清露入口,依旧是那股熟悉的清甜中带着一丝冷冽的独特口感,磅礴而温和的灵气迅蔓延开来,滋养着她经过一夜调息后略显空乏的经脉与魂源。
她小口啜饮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殿外。
晨光中的云海被染成了无比瑰丽的橙金与绯红色,翻滚涌动,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殿内宁静的氛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忽然想起昨夜沧溟立于星辉下的身影,那股仿佛与万古寂寥融为一体的孤独感,与眼前这生机勃勃的晨光景象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共存于这青冥天之中。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微微一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悄然滋生。
吃完晨食,她深吸一口带着凉意与浓郁灵蕴的空气,走出偏殿。
峰顶平台被金色的阳光完全笼罩,万法源池平静的水面倒映着蔚蓝的天穹与流云,仿佛一块巨大的、流动的蓝宝石,边缘镶嵌着璀璨的金边。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灵植的清香,还有万法源池散出的磅礴生机,令人心旷神怡。
出乎意料地,她看到沧溟并未像往常一样不见踪影,而是静静地站在平台边缘,面朝东方那轮正喷薄而出的旭日。
玄色的身影在璀璨夺目的晨光中,非但没有被淹没,反而显得格外挺拔孤峭,仿佛一座亘古存在的礁石,任由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冲刷着她冷硬的轮廓。
长被晨风轻轻拂动,几缕丝掠过她冷白的脸颊,她周身那股令人心悸的冰冷道韵,在如此炽烈的阳光下,似乎也被冲淡了几分,隐隐与这片生机勃勃的光辉产生了一种奇异的融合。
叶晓晓的脚步顿住了,一时间有些犹豫是否该上前打扰这片静谧。
是像之前一样默默跟随,还是……主动开口?一个关于称呼的问题浮上心头,“前辈”
二字确实显得生分而刻意,但直呼其名又似乎过于僭越。
然而,沧溟似乎对她的到来有着乎寻常的感知。
她并未回头,清冷的声音却已随风传来,比平日似乎少了几分寒意,多了几分晨光般的平稳:“今日灵气活跃,于巩固魂源有益。”
叶晓晓微微一怔,随即意识到这是在跟她说话。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中的一丝异样,轻声应道:“……嗯。”
她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回应,避免了称呼的问题。
沧溟缓缓转过身,晨光在她冰蓝色的瞳孔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