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乌云依旧低低地压着,仿佛就悬在永安城的断壁残垣之上,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场不该来的冰冷的雨也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依旧不知疲倦地哗哗落下,冲刷着这片浸透了鲜血与绝望的土地。
雨水汇集成溪流,在焦黑的废墟间蜿蜒流淌。
颜色早已不再是清澈,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暗红色,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死亡的气息。
易年依旧站在北城墙的垛口之上,身影挺拔如松,仿佛自亘古以来便矗立于此。
但他身上那件简单的布衣早已被妖血雨水和泥浆彻底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显其身形瘦削。
原本的颜色早已看不清,只剩下大片大片凝固发黑和仍在流淌的猩红。
他的脸上、手臂上,也溅满了粘稠的血点,顺着雨水滑落,留下道道斑驳的痕迹。
这些血,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在无息剑阵和玄魂甲的双重保护下,至今还没有任何攻击能真正突破他的防御,在他身上留下伤口。
可这种纤尘不染,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显得更加刺眼和…
悲凉。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精准而高效地运转着。
万剑诀的光剑依旧在一波波地倾泻,将冲上来的妖族成片撕裂。
龙鳞每一次挥动,都必然带起一片鲜血和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嚎。
无息剑阵如同最忠诚的屏障,将所有试图靠近的威胁绞碎或迟滞。
少年的眼神依旧冰冷,表情依旧平静,仿佛眼前这尸山血海只是虚幻的背景。
但若仔细看去,或许能发现,易年周身的元力光芒似乎比最初黯淡了一丝。
他呼吸的节奏虽然依旧平稳,却似乎深沉了少许。
他每一次挥剑的动作虽然依旧迅捷无比,却少了几分最初的举重若轻,多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凝重。
消耗,是实实在在的。
上一个天亮时分,是什么样的景象?
晨光或许会穿透薄雾,洒在永安城忙碌的街道上。
炊烟袅袅升起,混合着早点的香气。
城墙上御南军的旗帜迎风招展,士兵们换岗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偶尔还能听到军官巡视时的呵斥和士兵们低低的笑语。
整座城市充满了生机与秩序,虽然边境紧张,但依旧给人一种安稳如山的感觉。
而如今,同样是天亮。
没有晨曦,只有灰暗的天光和冰冷的雨幕。
没有炊烟,只有建筑物燃烧后残留的缕缕黑烟和焦臭。
没有喧嚣的市井,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和妖族进攻时发出的疯狂咆哮。
没有迎风招展的战旗,只有折断的旗杆和淹没在尸堆中的破碎布片。
没有成建制的御南军,只有…
一个浑身浴血的少年。
独自一人守在这座已经死去的城池最后一道残破的城墙之上。
天地苍茫,雨声淅沥。
一种难以言喻压抑和悲伤情绪,如同这冰冷的雨水一般弥漫在天地之间,沉重得几乎要让人窒息。
所有的英勇,所有的牺牲,所有的坚持,在这灰暗的黎明和永恒的雨幕下,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悲壮而绝望的色彩。
一个人,一座坟。
少年守着城,也守着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