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了三死五重伤的代价.才把他从尸堆里拖出来，他自己也废了半条命，根基受损，再难寸进。”
面摊昏黄的灯光下，林康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沉重。
“事后追责，他成了众矢之的。他拼命辩解，把责任推给指挥无能，推给队友支援不力，推给世家子弟的排挤.唯独，没有提自己那颗被上京的名利场泡发了，泡烂了的心。”
林康抬起头，目光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方青禹的心头。
“青子，上京很大，潜龙的水很深。那里的资源，地位，派系的倾轧，世家的招揽每一样，都能轻易把人心里那点‘不平’和‘渴望’放大无数倍。就像这面汤里的油花，看着诱人，沾多了，就糊了眼，蒙了心，忘了自己到底是谁，当初是为什么才拿起这把刀。”
林康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方青禹的灵魂深处。
“陈锋忘了。他忘了自己为什么握刀。他眼里只剩下功劳簿上的排名，只剩下别人碗里的肉，只剩下那条看似金光闪闪，实则步步凶险的捷径。最后，刀毁了，人，也毁了。”
林康端起碗，将最后一点面汤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放下空碗，目光沉沉地锁住方青禹。
“我讲这个故事，不是让你畏首畏尾，该争的，一样都不能少！拳头不硬，在哪儿都站不稳。”
“我是想告诉你，无论你以后爬得多高，走得多远，拳头变得多硬.”
林康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永远别忘了，你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踏上这条路，才握紧这把刀。”
“别让上京的灯红酒绿，泡发了你的心。别让别人的眼光和评价，扭曲了你的路。更别让那些看似捷径的诱惑，蒙蔽了你看向远方的眼。”
昏黄的路灯下，面汤的热气袅袅升腾。
林康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方青禹心中激起一圈圈涟漪。
不是为了说教，而是用自己亲眼目睹的沉沦，来警醒即将远行的后辈。
方青禹看着林康那双沉淀了太多故事的眼睛。
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拿起筷子，将碗里最后一口筋道的面条吸溜进嘴里，咀嚼，咽下。
动作干脆利落。
方青禹抬起头，迎着林康的目光，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起一个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迷茫，没有动摇。
“林队，放心吧。”
林康看着方青禹眼中那熟悉的光芒.
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
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桌上的醋瓶，往自己空了大半的面碗里又倒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