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学宫,在某一个百无聊赖的午后,趴在桌子上,听着台上的教习诵念那些古老晦涩的篆文。
而阴灵泽就坐在自己身后的座位上,总喜欢有事没事和自己搭话。
只是不知为何,泽哥今天格外的沉默,安生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他和自己搭话。
少年心中没来由涌起一阵恐慌,他主动回过头,找了个由头开口问道:
“泽哥,教习念的这段篆文是什么意思,我刚刚走神,你能教教我吗?”
别看阴灵泽术法方面菜得令人发指,但符箓一道却是他的强项,作为符箓基础学科的古篆文自然也学得很好。
“安生,这讲的是【上仪】。”
阴灵泽轻声说道,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太阳在白天照耀,太阴在夜里皎洁,与星辰的光芒并称三光,祥瑞和灾患遵照它们的旨意降临,世间万象都归属在这样的规则下……”
《夏书·律历》曰:上仪晷漏,下刻升阳。
所谓【上仪】,指的是天地间至高无上的仪轨与法度,在大夏立国之后,它也有被用来指代王朝帝国的典章与法度。
但最初的【上仪】显然与王朝无关,而是与天道紧密关联,常被用来描述天象运行的规律,万物尊卑的法理。
“【上仪】……”
安生自然是听过这个大名鼎鼎的道轨,当年季幽兰就是出身【上仪·问天宗】的修士。
这一道轨所修行的道统来头一个比一个大,太阴太阳与太古星辰都是古道,可惜已经随着天变而没落。
就连一度强横无比的问天宗也已经彻底覆灭,连宗门至宝都落在了陈氏手中。
想想也能理解,毕竟是讲究秩序与规律的道轨,一旦天道残缺,万象倾覆,秩序也随之破灭,法理更是无处可寻。
这种意象上的打击对任何修士都是致命的,【上仪】的没落自然也就无可避免。
安生思维发散间,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很多,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语气颇为感激地对阴灵泽说道:
“原来是这个意思,泽哥,你学得真好。”
“安生,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坐在身后座位的少年垂着头,刘海垂落遮住了双眼,声音轻得吓人。
安生愣了愣,有些疑惑地问道:“记得什么,泽哥,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是身体不舒服吗?”
他关切地问道,只是不知为何,心中那惶恐和不安却越演越烈,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安生,你应该记得的。”
阴灵泽的目光注视着空无一物的书桌表面,可是口中却讲述着古老而禁忌的道统之秘:
“太阴太阳星辰三光,三者俱全,你已经可以开启【上仪天】……”
“?”
安生眨了眨眼,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摸摸阴灵泽的额头,看看对方是不是瘾症了:
“泽哥你在说什么,什么三光,什么上仪天,你该不会烧迷糊了吧?”
这自然是说笑,都是炼气期的修士,凡人的疾病已经与他们无关,平日里神思清明,更不可能迷迷糊糊。
安生像是想到了什么,语气急促了些:“泽哥,你该不会修行出了岔子吧?”
少年几乎觉得这就是真相了,毕竟阴世道统天天跟腌臜的晦物打交道,以他对阴灵泽的了解,对方修行出了岔子被鬼上身的概率很大。
“泽哥别怕,我来帮你。”
安生当即掐了道【安神术】,抬手点在了阴灵泽的额头,只是指尖触碰对方肌肤的那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涌入体内,叫安生险些惊叫出来。
他差点以为自己触碰到的,是一具被精心养炼而成的【阴尸】!
“泽哥,你这是修行了什么功法,怎么会这么冷……”
安生喃喃着问道,阴灵泽抬起头,从垂落的刘海后头投射出两道锐利的目光,刺得安生遍体生寒。
“安生,该接受现实了。”
阴灵泽说道:“我已经死了。”
“……”
少年一下子像是被抽走了力气,颓丧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昏迷之前的经过,也想起了对方那垂死时苍白脆弱的面容。
“……惟曜灵夜光之大德,有五色重轮以储休,惟阳萦天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