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坚硬的拘束座椅吞噬着雷恩身体每一丝温度。
每一次颠簸都像一柄钝锤狠狠敲打在他支离破碎的躯体上,断臂处被纳米合剂暂时压制的剧痛又开始蠢蠢欲动,随着滑橇每一次无声的悬浮起伏而尖锐地脉动。
他仅存的右手被死死铐在扶手上,动弹不得。
探照灯的光柱如同两条惨白的巨蟒,在弥漫着硫磺味和焦糊金属气息的浓烟中狂乱扫动,刺破翻滚的烟尘,照亮前方地狱般的景象。
滑橇正无声地滑过一片由巨型工业遗骸构成的钢铁森林。
倾倒的冷却塔如同被巨人踩扁的蘑菇,扭曲的管道网络像垂死的巨蟒纠缠盘绕,锈蚀的传送带骨架从数百米高的厂房残骸上垂落,末端没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裂谷。
空气里充斥着金属缓慢死亡的呻吟——细微的应力撕裂声、锈粉剥落的簌簌声,以及远处不知名结构轰然倒塌的沉闷回响。
铅灰色的天幕压得极低,被下方垃圾山燃烧的火焰映成一片病态的橘红,浓烟如同无数条挣扎向上的黑色巨蛇,将仅存的天光撕扯得支离破碎。
这里不是自然形成的废土。
这是一场浩劫之后被强行凝固的毁灭瞬间,一座由钢铁和绝望浇筑而成的巨大坟场。
滑橇度极快,又异常平稳。
前方那名沉默的驾驶员,黑色头盔纹丝不动,唯有覆盖整个面部的深色单向面罩偶尔反射过下方跳跃的火光,冰冷得不似人类。
两侧持枪的战士如同钢铁雕塑,枪口恒定地指向滑橇外燃烧的废墟和偶尔从扭曲金属缝隙中一闪而过的、惊惶奔逃的拾荒者剪影。
他们无视一切混乱,目标明确得令人窒息。
雷恩的目光艰难地转向自己右臂。
那里,被粗暴注射进纳米合剂的针孔周围,皮肤下正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微弱的、不自然的莹绿色脉络。
麻木感覆盖了伤口最尖锐的痛楚,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异物感,仿佛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管里游走。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随即又因牵动断臂的剧痛而松开,指关节一片惨白。
那个装着玉髓指环的透明小盒,正被一名战士随意地塞在腰间的战术包里。
隔着坚硬的透明材质和弥漫的烟尘,雷恩依然能“感觉”
到那点翠色光芒的存在。
它在跳。
以一种远远出视觉可见范围的、令人心悸的频率疯狂搏动、震颤!
每一次无形的脉动,都像一枚微小的能量针,直接刺入他的神经末梢,带来一阵阵细微却不容忽视的眩晕和恶心。
指环在恐惧?还是在……兴奋?这念头荒谬又冰冷地滑过脑海。
“警告:检测到低强度、高频率定向能量脉冲,与‘铁砧’数据库无匹配特征。
来源:目标携带物-未知指环。”
一个毫无情绪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打破了滑橇内的死寂,声音来自某个战士头盔内置的通讯器。
“屏蔽器强度提升一级。
持续监测。”
领队驾驶员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雷恩捕捉到一丝极细微的凝滞,“目标生命体征?”
“稳定。
纳米合剂生效中,神经痛觉抑制率83,组织修复进程启动,失血风险降低至警戒线以下。”
另一个电子音汇报。
雷恩的心沉得更深。
指环的异动引起了他们的警觉,而自己身体的每一丝变化,都在对方冰冷的监控之下。
他成了透明容器里一只被钉住的标本。
那枚指环……是他们真正想要的?自己,只是附带的“携带者”
?阿贝尔和莉亚的身影在眩晕和剧痛中变得模糊又遥远,唯一的线索正握在敌人手中,被当作某种待分析的“异常物品”
。
滑橇突然一个流畅的侧滑,避开前方一堵轰然倒塌、燃烧着烈焰的巨大金属墙板。
烟尘短暂地遮蔽了视线。
当视野再次清晰,前方不再是无穷无尽的钢铁坟场。
一片极其突兀的、相对平坦的焦黑平原尽头,大地被一道狰狞的、深不见底的裂谷粗暴地撕裂开来。
裂谷边缘犬牙交错,布满了巨大的、仿佛被巨力撕裂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