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过后,薛淮双眼微眯道:“赵大人,你这是要替本官断案”
赵琮连忙摆手道:“赵某岂敢越俎代庖只是这胡家于漕运确有大用,连漕台都夸过胡庆,还请薛大人稍稍高抬贵手,就算是我们漕运衙门欠你一个人情。”
见他接连把蒋济舟和漕运衙门抬出来,薛淮不为所动,他扭头看向广场上翘首以待的百姓们,冷峻地说道:“赵大人,处置胡家不法事乃是本官的权责,今日便是谭府尊亲至劝阻,本官也会坚持到底。至于赵大人所言种种,本官无权置喙漕运事宜,不过本官相信少了一个胡家,不至于动摇到漕运的根基,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如胡家这种钻营之辈,有无数人可以替代他们。”
“唉。”
赵琮叹了口气,无奈道:“也罢,今日冒昧叨扰,改日赵某再设宴向薛大人赔罪。”
“赵大人言重了,你我所处位置不同,分歧在所难免,此事何谈过错”
薛淮没有想到此人居然如此轻易地放弃,看来胡家平时对他的孝敬不够多,今日他应是拗不过有些人的请托,不得不专程来一趟,所谓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想起方才章时的提醒,薛淮对这位笑面虎一般的漕运通判愈发戒备起来。
“薛大人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气度,委实令赵某心折。”
赵琮笑着拱手道:“那便不耽误你们的正事了,告辞。”
“赵大人慢走。”
薛淮还礼。
赵琮转身便走下高台,再没有多看胡家父子一眼。
胡庆看到这一幕险些一口气没上来晕死过去,然而还没等他口中的“赵大人”喊出来,赵琮便带着下属匆匆离去。
薛淮回到原处,此刻他明显能感觉到周遭众人敬佩的注视,尤其是目光炯炯的章时,他最清楚漕运衙门这个特殊存在的势力之强大,一般人如果没有薛淮这样的根脚,很难抗住对方施加的压力。
然而还没等他宣布对胡家父子的处置结果,另一群不速之客径直杀了过来。
他们刚好和漕运衙门众人擦肩而过,为首官员看向神色如常的赵琮,轻蔑地笑了一声。
赵琮则一声轻哼,率众拍马迅速离去。
“滚开!”
与赵琮的下属相比,这群人显得极其蛮横,为首几名骑士甚至朝着百姓挥动马鞭。
“住手!”
薛淮皱眉怒喝,便有十余人迅速上前,拦在来人和百姓之间。
一名骑士的马鞭朝下挥出,只见一抹刀光闪现,马鞭直接被斩断。
江胜持刀屹立,身形稳如泰山。
百姓们见状纷纷朝两边躲开。
为首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员冷冷看着江胜,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刀法。”
江胜一言不发,直到薛淮和章时带人走下高台来到近前,他才侧身护在薛淮身旁。
那人依旧坐在马上,嘲弄地看着薛淮说道:“你就是扬州同知薛淮”
薛淮反问道:“你是何人”
“本官两淮都转运盐使司、运盐副使陈伦。”
那人微微一顿,昂首道:“正五品。”
两淮都转运盐使司便是世人常说的盐运司,如今大燕境内有六大盐运司和五处提举司,共计十一大产盐区,而驻地扬州的两淮盐运司论规模居天下之首。
望着陈伦嚣张的姿态,薛淮沉声问道:“陈副使此来所为何事为何要纵容麾下兵丁出手伤人”
“薛同知,本官知道你口才无双,但也不必急着给本官扣上罪名。这些百姓挡住本官的去路,”
陈伦依旧没有下马,居高临下地说道:“至于本官此来的目的,还请薛同知将胡家父子送过来,本官要带他们回盐运司。”
薛淮摇头道:“这恐怕不行。”
“不就是一桩田产案子和一桩失手伤人案吗值得你薛同知如此兴师动众”
陈伦丝毫不掩饰自己早就得知胡家父子处境的状况,甚至是明摆着告诉薛淮,此事是有人向他通风报信,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带走胡家父子。
见薛淮沉默,陈伦便继续说道:“胡家父子与一桩盐引案子有关,本官奉运使大人之令,特地带胡家父子回盐运司问询,此乃盐务专项,地方官府无权插手。薛同知,把人交过来吧。”
场间一片死寂,唯有风声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