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于江堤加固,亦在运河清淤,除此之外还需分流引水。”
“请厅尊细说!”
章时的语气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薛淮用柳枝在那条线上延伸出三条线,道:“分流之法,其一是在东边水门处修建泄洪渠,其二是连通邵伯湖,枯水期可以蓄水,汛期可以减轻江堤的压力,其三便是在运河修筑滚水坝和流沟。三管齐下,可保江堤和运河两岸之稳固。”
“此策可行!”
章时对薛淮顿生知音之感,继而道:“此外还可用植柳沉石之法加固江堤,这些工程又能形成以工代赈之用,让本县贫苦百姓多一个选择。”
薛淮颔首道:“便是这个道理,当百姓们能从官府这里找到活计,他们就不必在码头上苦熬,想来那些富绅为了留住人手,不敢继续肆无忌惮地苛待他们。”
章时目光炯炯,看着薛淮问道:“不知厅尊打算如何解决兼并之患”
这一次薛淮没有直接开口,反问道:“章知县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
章时明白薛淮的言外之意,如果他真想追随这位年轻的上官,总得拿出一些真本事。
短暂的思忖后,他冷静又诚恳地说道:“厅尊,实不相瞒,下官认为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或许可以延缓,但是没有根治之法,至少下官翻遍史书,又在田间地头走了无数个来回,仍旧想不出如何解决。”
薛淮愈发欣赏他的理智。
如果章时夸夸其谈大言不惭,亦或是还抱有不切实际的书生意气,他只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人。
毕竟以他前世了解的情况来说,土地兼并是封建王朝的死结,连张居正这等千古名臣都做不到根治,更何况他这个长在红旗下的外来者和章时这个半生坎坷的四旬知县。
他温言道:“左右不过是我们私下闲聊,你但说无妨。”
章时点头道:“那下官就试言之。若要抑制兼并之患,首要便是强制清丈田亩,清查出富绅地主隐匿的田地,在这个基础上重建赋税公平。其二是明确累进田赋税制,田产越多缴税越多,再用收来的田税赈济普通百姓。其三则是清查以不法手段强占百姓田产的士绅,允许百姓以原价赎回土地。”
薛淮沉吟道:“那你有没有想过阻力有多大”
章时道:“想过,下官若是强行在境内推行这些政策,最好的结局就是被罢官或者调离。”
“如果……”
薛淮缓缓道:“我是说如果,将来朝廷要是有意改变现状、延缓各地土地兼并之患的加剧,并且决定先在少数地区进行试验,不知章知县有没有勇气担当此任”
章时一怔,旋即眼中浮现慨然之色,重重点头道:“下官责无旁贷!”
薛淮赞许地说道:“虽千万人吾往矣,章知县好胆色。”
章时喟然道:“厅尊,下官如今也只有这身胆色了。”
“你才刚过四十岁,怕什么”
薛淮微笑道:“欧阳次辅年已甲,仍旧满怀雄心壮志,只怕等他七十岁八十岁,他依旧还能稳稳地站在朝堂上,说不定有机会坐一坐首辅那张椅子。与他相比,我们还都是小孩子呢。”
章时当初在京城为官的时候,曾经见过欧阳晦的风姿,此刻听到薛淮的调侃,不由得会心一笑。
薛淮站起身来,望着犹如匹练的长江说道:“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漕运也好盐政也罢,这都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问题,但是我们至少能有一个方向。当下对于仪真县来说,最紧要的是先解决水患之忧,让百姓们有一个安稳的环境,如此方能谋求其他。”
章时对此深以为然,他回想先前的对话,不禁略显忐忑地说道:“厅尊,不知府衙能够拨付多少银两用来做这些事”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薛淮扭头看着他,如实说道:“谭府尊早就说过,我要人可以,要银子没有。扬州虽然富庶,但是真正能进入府库的银钱少得可怜,毕竟他没那个胆子去布政司、漕运衙门和盐运司搬银子。”
章时勉强笑了笑,心中的热血渐渐冷静下来,感同身受地说道:“下官明白,今年汛情应该不严重,明年再请府衙安排拨付也行。”
“我说过,此行是来解决问题,而非给你添堵。”
薛淮嘴角勾起一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