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虽是柳英一手养大,且从她那里学得很多本领,但是依然会有自己的想法,并非一味坚信不疑的应声虫,此刻不禁疑惑道:“姑姑,难道两淮肃贪不是一件好事?我听说那薛淮年纪不大,却是朝中有名的清官,想来他和陈琰、许观澜之流不同。”
“清官?”
柳英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意味深长地说道:“表面看来,薛淮除暴安良荡涤污秽,百姓或能得一时喘息,清官之名确是如日中天。只是在我看来,这种清官恐怕比贪官更加可恨。”
徐知微愈发不解,认真地说道:“还请姑姑指教。”
“知微,你要知道这世上有种人最擅伪装,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心里想的全是蝇营狗苟。”
柳英的眼底掠过一丝寒芒,沉声道:“薛淮为求显赫功勋,为求快速结案以固圣心,其势如山压卵,宁可错拘三千,绝不放过一人。多少无辜者因此身陷囹圄亲族离散?又有多少依附两淮盐业而生的商贩、船工、灶户,因商路崩阻而一夜之间生计断绝,沦为流民?”
似乎是想到某些往事,徐知微那双犹如冰泉一般的眸子变得幽深。
柳英见状便继续说道:“你以为涉案之人皆是恶贯满盈?实则其间不知裹挟着多少如草芥般被碾碎的清白。薛淮的赫赫功勋碑下,垫着无数无辜者的血泪白骨,他求的究竟是真公正,还是踩着他人尸骨攀上青云的私欲?”
徐知微的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划过一道无声的痕。
这一刻她想起两年前那个道貌岸然的知县,她曾以为对方心中装着百姓,其实那人背地里几乎无恶不作,若不是姑姑及时带人赶到,涉世未深的她险些便中了对方的算计。
一念及此,徐知微轻声道:“姑姑,你觉得薛淮亦是大伪似真之人?”
“扬州距离此地不算太远,先前我便让人去查过薛淮的底细。”
柳英轻声一叹,又带着几分怒意说道:“知微,你如今行走民间当知人心叵测,世上之恶不知凡几,明面贪婪如许观澜之流,毒若砒霜人人喊打,这种尚可提防。可是还有一种恶,披着一层大义凛然的外衣,表面行着煌煌大道,实则却是世间至险!”
徐知微眼神微凝,缓缓道:“果真如此?”
“没错!”
柳英一字一顿,寒声道:“如薛淮这般道貌岸然之巨伪,看似廉洁刚正其实深藏机心,借除弊之名行揽权之事。他收揽民心博取盛誉,其所谋者岂是区区金银?此等人,其心可诛!”
徐知微的心跳似有瞬间的凝滞。
书房内烛火跳跃,光影在她冰雪雕琢般的侧脸上晃动,映出几分犹疑与惊动。
柳英所言字字如针,刺入她以救世济人为信仰的心防。
从她懂事开始,姑姑便教导她要心怀苍生,更要懂得替天行道,这世道如此艰难,黎民百姓无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唯有想尽办法除去那些吞噬民脂民膏的豺狼虎豹,方能还世人一片朗朗青天。
柳英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颇为沉重地说道:“薛淮以清名攫取人心,以整顿掌控权柄,如今他愈发受到朝廷信任,正是编织权网羽翼渐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