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千人前来。有人颤抖着说出自己曾为升职陷害恩师;有人痛哭流涕忏悔年轻时强暴邻居女儿后嫁祸他人;还有一个小女孩站在高台上,声音稚嫩却清晰:“我……我昨天打了妈妈。因为她不肯给我买糖,我就骂她是坏人,还摔了她的药瓶……可我知道她病得很重……对不起……”
全场寂静。没有人嘲笑,没有人指责。只有轻轻的啜泣和低语,像风吹过麦田。
庭外,一面巨大的记忆墙自发形成。人们将写满悔恨、遗憾、感激或告别的纸条贴在墙上,随风飘荡如蝶。有人写道:“爸,我不是不想回家,我只是怕你觉得我没出息。”
有人写:“致三十年前被我举报的同学:你现在过得好吗?”
还有人写:“给未来的我:请别忘了今天的眼泪。”
这一幕,被远在西域的盲眼老者感知到了。他坐在碑林残垣中,突然仰头微笑,对身旁弟子说:“听,风里有声音。不是钟声,不是号角,是人在说话。”
与此同时,南疆雨林深处,那名埋下骨片的少女也睁开了眼。她梦见一条河流倒流,带回所有流失的时间,而岸边站着无数个不同年纪的自己,齐声唱起祖母教她的歌谣。
她起身掘土,原处已不见骨片,取而代之的是一株青莲破土而出,花瓣上浮现出三个字??
**“记得我”。**
而在东陆某座废弃书院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儒生正用枯瘦的手指摩挲一本焦黑残卷。这本书曾被净世之火烧毁大半,只剩几页勉强可辨。他一字一句读着,忽然老泪纵横。
那是《初代承忆王诏书》的最后一段:
>“吾恐后世以忘为安,以缄默为智,故立八门封禁,非禁记忆,乃试人心。若千年之后,仍有百姓愿痛而不忘,敢丑而不遮,则第八门启,第九门萌芽,自由可期。反之,则轮回不止,直至灵魂学会哭泣。”
老人合上书,拄杖起身,走向院中铜钟。他敲了一下,声音沉闷。又敲第二下,第三下……渐渐地,四方响应,邻村的钟也响了,接着是城镇、山寺、河畔驿站……
九百里内,钟声连绵不绝。
这不再是命令,不是警报,也不是哀悼。它是一种宣告:我们醒了,我们愿意承受,我们选择记住。
念安听到钟声时,正坐在灯塔下整理新一批上报的记忆档案。她抬起头,仿佛看见陆知远站在海边,背着夕阳朝她走来。他不再苍白虚弱,脸上有了血色,眼中有了光。
“你听见了吗?”她轻声问。
幻象未答,但她知道答案。
当晚,她做了个梦。梦中她行走在一条无尽长廊,两侧皆是镜子。每一面镜子里都映出不同的她:有的身穿净忆司黑袍,冷漠无情;有的跪在血泊中抱着尸体嘶吼;有的站在高台之上接受万人敬仰;还有的只是普通妇人,在灶台前煮一碗汤,对孩子温柔地说“妈妈在这”。
她停下脚步,问镜中的自己:“哪一个才是真的我?”
所有镜像同时开口,声音汇成一句:
**“全都是。”**
她猛然惊醒,窗外星河灿烂。她起身走到露台,取出那片水晶,凝视许久,终于将它投入灯塔双焰之中。火焰骤然暴涨,银黑二色交融成纯白,一道光束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