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士看着田夕薇那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带着卑微祈求的眼睛,心头微微一软。
这位年轻院士的身份和贡献,他心知肚明,门外这些将军们的分量,他也一清二楚。
但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被恐惧和希冀撕扯着的、深爱着伤者的普通女孩。
他沉吟了不到一秒,点了点头,声音缓和了些许:
“只能看一眼,时间很短。
他现在非常虚弱,需要绝对的无菌环境,不能靠近,更不能触碰。
就在门口看,好吗?”
“好!
好!
谢谢张老!
谢谢!”
田夕薇几乎是立刻应承下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和急切。
厚重的电动门再次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
田夕薇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一步踏到门口,目光急切地穿过门缝,投向里面。
无影灯的光芒已经熄灭,只剩下一些仪器幽微的指示灯。
病床被推了出来,正缓缓经过门口,准备送往重症监护室。
只一眼,田夕薇的身体就猛地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刚刚憋回去的泪水汹涌而出,无声地滚落。
陈羽墨静静地躺在移动病床上,身上盖着无菌被单,只露出头部和肩膀。
他的脸,比手术前更加苍白,几乎透明,嘴唇干裂毫无血色,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
浓密的睫毛低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深重的阴影,遮掩了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睛。
他的口鼻上覆盖着透明的氧气面罩,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面罩上凝结一层薄薄的白雾,证明着生命的顽强延续。
他的头上、胸口、手臂上连接着数不清的管线和电极片,如同被束缚在蛛网中的蝴蝶。
心电监护仪被推在床边,屏幕上微弱但规律起伏的曲线,是此刻唯一能证明他还在抗争的微弱信号。
脆弱,苍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余下仪器维系着那缕微弱的风中之烛。
这就是她早上还笑着吻别、强大得仿佛能撑起一片天的爱人?这就是那个在樱花树下许诺、在鹭岛海边表白、在无数个夜晚默默守护国家未来的男人?
巨大的心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让那声崩溃的呜咽冲口而出。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视线被泪水模糊,但她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推走的身影,直到电动门彻底合拢,隔绝了视线。
“宝贝…”
林薇心疼地搂住女儿颤抖的肩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田夕薇靠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身体依旧止不住地颤,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母亲的衣襟。
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神经。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点…
她将脸深深埋进母亲颈窝,汲取着那熟悉而令人心安的气息,身体微微颤抖着,用只有母亲和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始一遍又一遍地、破碎地、带着无尽哀求和誓言的碎碎念:
“墨墨…你醒醒…看看我…”
“你还欠我一个求婚呢…你答应过的…不能耍赖…”
“你说要带我去看星星…去全世界最高的地方看…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还说要给我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糖醋排骨…清蒸鲈鱼…你还没教会我呢…”
“墨墨…求求你…撑住…一定要撑住…你答应过我的…你从来都不骗我的…”
她的声音很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像一只受伤的小猫在呜咽。
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沉甸甸的爱恋、未完成的约定和无尽的恐惧。
她不是在说给别人听,更像是在用这些共同的记忆和承诺,向那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爱人出最卑微也最执着的呼唤,试图用这无形的丝线,将他从冰冷的深渊拉回人间。
走廊里,劫后余生的短暂庆幸被更深的忧虑取代。
陈建国扶着几乎虚脱的苏晚晴在长椅上坐下。
陈振国和田国华两位老爷子,虽然依旧站得笔直,但紧锁的眉头和眼底深处翻涌的惊怒,显示出他们内心的风暴远未平息。
田志刚站在窗边,望着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