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块浸了墨的棉布。村寨的轮廓渐渐模糊,只有广场上的火把亮起来,在暮色里跳动成一团团橘红。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山下那片灯火,等着那一场以虎为名的营救。
雪后的田野像被撒了层碎银,暮色中泛起一层朦胧的微光。远处的田埂上,一队珞巴人身着鞣制发亮的兽皮短褂,粗麻长裤的裤脚扎在脚踝上,正跟着头戴五彩羽毛冠的巫师绕着田地转圈。
巫师手持权杖,杖顶镶嵌着枚硕大的兽牙,每走三步便停下吟唱,声音苍老如枯木摩擦。族人们手中捧着陶罐,不时倾斜着往空中扬撒,雪白的米粒在风中划出细碎的弧线,有的落在冻土上,有的被卷向云端,像一场虔诚的祈愿在天地间流转。
斯南佳旺望着那片跳动的人影,哈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薄雾:“那是献给神灵乌佑的大米。他们在求村寨平安,盼着来年雪化后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也想借这仪式驱散缠上村子的病魔,你看他们脸上的愁容,怕是疫病闹得不轻。”“
陈苗苗正盯着巫师奇特的舞步,忽然指着队伍后方瞪大了眼睛。只见十几个精壮的珞巴族男人高举着竹制图腾,柱身雕刻着螺旋状的云纹,顶端是打磨得光滑圆润的凸起,随着舞步上下晃动。他们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微光下泛着油光,踏地的节奏震得冻土咚咚作响,嘴里还喊着低沉的号子。
“佳旺哥,那柱子上雕的是什么呀?”陈苗苗扯着斯南佳旺的袖子追问,眼里满是好奇。
“是雄根。”斯南佳旺目光落在图腾上,随口答道。
“雄根是什么?”陈苗苗的眼睛更亮了,像发现了新宝藏。旁边的高欣欣赶紧拽了她一把,指尖捏得她胳膊发疼,自己的脸颊却悄悄泛起红晕,往人群后缩了缩。
佳旺没察觉这其中的窘迫,坦然道:“就是象征男性的图腾,珞巴人相信这能祈求人丁兴旺。你看村里的茅草屋旁,说不定也立着这样的木桩。”
陈苗苗猛地一伸舌头,耳根瞬间烧得滚烫,像被火炭燎过似的。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雪地靴,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那群人身上瞟。他们的舞步狂野有力,竹图腾在暮色里划出晃动的影子,透着股原始的生命力,让她心里又羞又奇。
田埂上的珞巴族青年还在跳着,忽然有人吹起牛角号,浑厚的声响在山谷里荡开,惊得林子里的飞鸟“扑棱棱”飞起。
马文庸举着录音机凑近,机身在雪光里泛着冷光,他调整着旋钮解释:“一个弱小的民族要在这峡谷里存续,繁衍是头等大事。在珞巴族聚居的洛渝地区,你随处能看到房屋旁立着木桩做的雄根图腾,有的还刻着花纹,都是为了祈求子孙满堂。”
“那他们为啥偏偏这会儿跳这个舞?”陈苗苗的声音细若蚊蚋,却还是被穿堂风卷进了众人耳朵里。
佳旺望着田里的舞者,眉头又拧成了疙瘩,藏袍的袖口被风掀起:“他们觉得庄稼的生长和人类的生育是一个道理,都是靠天地灵气滋养。这会儿跳这舞,是既求土地肥沃,也求族里多添娃娃。”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可你们科学考察队误闯了图腾禁地,那是他们祭祀繁衍神灵的地方。这在珞巴族眼里,是犯了天大的忌讳,这事儿怕是难办了。”
包天喜重重叹了口气,呼出的白气在眼前散成雾:“哎,老话讲‘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们坏了人家繁衍的大事,这罪过……搁在哪个民族都是要命的啊。”他没再说下去,可紧锁的眉头已经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