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目光,站在榜前,放声大哭,哭了很久,把这些年的委屈、不甘、辛苦,都哭了出来。哭完了,他抹了把脸,转身就去买了匹马——不是什么好马,就是一匹普通的瘦马,可他骑着马,在长安街上跑了起来。
春风吹在脸上,暖暖的,街上的花开得正艳,红的、粉的、白的,一路铺过去,像一条花路。他骑着马,跑得飞快,马蹄声“哒哒哒”,敲在青石板路上,也敲在他的心上。
他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这么快活过,仿佛整个长安的花,都为他开了。他忍不住,在马上高声念道: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以前那些憋屈的日子,都不值一提了,今天我就要放纵一把,骑着马,一天把长安的花看个遍!
那天的孟郊,成了长安街上一道奇特的风景——一个穿着旧衣服的中年人,骑着一匹瘦马,在花海里狂奔,脸上挂着泪,却笑得比花还灿烂。他不知道,这“春风得意”的背后,还有一条更难走的路在等着他。
登第之后,孟郊并没有立刻当官,而是等了四年。这四年里,他回了趟家,把母亲接到身边。母亲看着他,笑得合不拢嘴,反复摸他的衣服,说“我儿终于熬出头了”。孟郊陪着母亲,逛了逛江南的街,买了些母亲爱吃的点心,他想,以后一定要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贞元十六年,孟郊五十岁,被任命为溧阳县尉。溧阳是个小地方,县尉也不是什么大官,主要管治安、捕盗,可孟郊还是很高兴——这是他第一次当官,是靠自己的本事挣来的。
他带着母亲去了溧阳,住进了县衙给的官舍。官舍不大,但很干净,院子里种着几棵树,母亲说“比山里的茅屋好多了”,孟郊听了,心里暖暖的。
没过多久,孟郊就发现,当官比他想象中难多了。县尉的活儿又杂又多,要处理邻里纠纷,要抓小偷,要跟着县令去下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他本就不善交际,跟县里的其他官员处不来——那些人喜欢喝酒应酬,喜欢说些阿谀奉承的话,孟郊不喜欢,也学不会。他总想着“为官要清”,可清得太彻底,就显得格格不入。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没法写诗了。以前在嵩山,在长安的客栈,他有大把的时间琢磨诗句,可现在,每天被琐事缠身,回到家就累得不想动,连纸笔都懒得碰。他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翅膀都硬了,却飞不起来。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办法——每天办完公事,就去溧阳的投金濑。那是一条小河,河边长满了芦苇,风一吹,沙沙作响,像极了嵩山的树林。
他坐在河边的石头上,看着河水慢慢流,看着芦苇荡里的鸟飞起来,心里的闷就散了。他开始在河边写诗,写河水,写芦苇,写天上的云,写自己心里的愁。有时候写得入了迷,忘了时间,连下班的时辰都错过了。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县令耳朵里。县令找他谈话,说“孟县尉,你是来当官的,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天天坐在河边写诗,公事怎么办?”孟郊想解释,说“我没耽误公事”,可县令不听,只说“再这样,就罚你俸禄”。
孟郊没当回事——他觉得没做错,写诗是他的命,就像吃饭喝水一样重要。他还是每天去投金濑,还是坐在河边写诗。结果,月底发俸禄的时候,他真的只拿到了一半。看着手里薄薄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