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那笔‘松三针’。”
东京的上元节刚过,朱雀大街上还挂着残灯。冯五的“仿陈窑”开在琉璃塔下,门脸不大,却挂着块“御赐官窑”的匾额,看得陈阿狗心头火起——那匾额上的字迹,竟是仿了官家给陈家窑的“窑火照心”匾额!
戴宗一脚踹开大门,冯五正坐在案前画瓷样,见了陈阿狗,手里的笔“啪”地掉在瓷坯上,青花料在素白的坯子上晕成个黑团:“你……你怎么来了?”
“来讨个公道!”陈阿狗把瓷谱往案上一摔,“你仿俺的瓷,坏俺的名声,真当没人治得了你?”
冯五突然怪笑起来,拍了拍手,从后堂走出个穿官服的汉子,正是蔡京的小舅子王仁:“陈阿狗,你以为带个梁山贼寇来,就能翻案?这东京可不是郓城,容不得你撒野!”
戴宗的朴刀“噌”地出鞘,刀光在瓷样上晃出冷影:“王仁,你勾结流放犯造假瓷,还想栽赃状元府,这账俺们得好好算算!”
王仁往地上指了指,那里摆着几十只仿造的“清白瓷”,每只盘底都刻着“陈”字:“这些瓷都入了光禄寺的库,官家明日就要用,你说要是被查出是假的,谁的罪过更大?”
陈阿狗拿起只仿瓷,往案角一磕,瓷盘应声而碎:“冯五,你学不来俺的铁砂胎!”他又从包里掏出只真瓷,同样往案角一磕,只听“当”的一声,案角被撞掉块木茬,瓷盘却完好无损。
“你!”冯五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陈阿狗竟带了真瓷来。
三、金殿辨瓷
次日清晨,金銮殿上果然出了乱子。光禄寺呈上来的“清白瓷”被官家一碰就碎,划伤了手指,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彻查。王仁趁机进言,说是陈家窑以次充好,该查封窑厂,严惩陈阿狗。
就在这时,戴宗带着陈阿狗闯进殿来,手里捧着那本蓝布瓷谱:“官家息怒!此乃冯五仿造的假瓷,真瓷在此!”
陈阿狗将真瓷奉上,官家拿起端详,见盘底的“陈”字笔画里藏着极小的“松三针”,与瓷谱里的图样分毫不差:“这针痕是何意?”
“回官家,”陈阿狗跪在地上,声音朗朗,“这是家姐陈阿翠的记号,每笔都藏着黑风岭的山石纹,仿造者绝难看出。冯五的假瓷虽像,却少了这股山水气。”
官家让内侍取来冯五的仿瓷,果然不见“松三针”,再看釉色,假瓷发灰,真瓷泛青,对比之下立见分晓。王仁还想狡辩,戴宗已将赵福的供词呈上,上面记着王仁如何威逼利诱,让冯五造假瓷。
“好个奸佞!”官家将供词往地上一摔,“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做这勾当!来人,把王仁、冯五拖下去,秋后问斩!”
冯五被拖走时,突然喊道:“陈阿狗!俺就是不服!凭啥你的瓷能进金殿,俺的就不行?”
陈阿狗看着他,缓缓道:“因为俺的瓷里烧着良心,你的瓷里只有贪心。”
四、归窑
从东京回来时,陈阿狗的马车上多了块新匾额,是官家亲笔写的“真瓷传家”。戴宗陪他走到郓城门口,突然笑道:“俺在梁山替你留了个位置,啥时候想入伙,就来寻俺。”
陈阿狗摇了摇头,指着远处的窑烟:“俺的根在这儿。这瓷烧不尽,俺就不能走。”
孙二娘和张青在包子铺前等着,蒸笼里的肉包香气漫了半条街。“可算回来了,”孙二娘往他手里塞了个热包子,“朱都头说,冯五的仿窑被抄了,搜出的假瓷都堆在黑风岭,烧了三天三夜,那火比你阿姐当年烧的还旺。”
陈阿狗咬了口包子,肉汁在嘴里漫开,混着淡淡的松针香——是戴宗从梁山带来的松子,孙二娘特意加在馅里的。他望着窑顶的青烟在冬阳里渐渐散开,突然明白,有些东西比官窑的瓷更金贵,比如不弯的脊梁,不灭的窑火,还有这热腾腾的人间烟火。
张青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噼啪”响着,映得“真瓷传家”的匾额泛着暖光。远处的黑风岭在薄雾里若隐若现,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看着这窑火如何烧尽污浊,看着这清白如何在烟火里代代相传。
冯五被押走时那声嘶吼,像根刺扎在陈阿狗心头。他站在金銮殿的丹陛之下,望着官家亲笔题的“真瓷传家”匾额,突然觉得眼眶发烫。这四个字烫得他指尖发颤——阿姐当年总说,好瓷要烧三遍:一遍烧土,二遍烧釉,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