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敲过三更,刑部大牢的潮气混着霉味,像浸了冰的裹尸布,死死缠在每道铁栏上。昏黄的油灯悬在廊柱上,灯芯爆出一点火星,又迅速被黑暗吞掉,只在青砖地投下几缕摇摇欲坠的光。
靠最里侧的重犯区,霍岩正蜷在草堆上打盹,镣铐在手腕脚踝处磨出的血痂,在微光里泛着暗褐色。
忽然,廊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轻得像老鼠窜过草堆。霍岩猛地睁开眼,刚要开口喝问,就见一道黑影贴着墙根滑过来,手里的短刀裹着黑布,只露出寸许寒光。那黑影动作快得惊人,指尖在铁锁上一挑,没等铜锁落地,人已钻进了牢房。
“你是……”霍岩的话卡在喉咙里,短刀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他能感觉到刀尖划破肋骨的钝痛,温热的血顺着衣襟往下淌,很快浸湿了身下的稻草。他想挣扎,可手腕被黑影死死按住,那力道大得像铁钳,连镣铐碰撞的声响都没发出来。
不过瞬息,霍岩的脑袋就歪了过去,眼睛圆睁着,还凝着一丝没散的惊恐。黑影拔出短刀,用霍岩的衣角擦净刀身,又从怀中摸出一小包药粉,撒在伤口处,那是能让血迹快速凝固的东西,寻常仵作不细查根本发现不了。
做完这一切,黑影又贴墙滑出牢房,铁锁 “咔嗒”一声归位,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只有草堆上渐渐变冷的尸体,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在这死寂的大牢里,悄悄藏住了一场灭口的阴谋。
油灯又晃了晃,灯芯烧得更旺了些,却照不亮廊柱后那道迅速消失的黑影,也照不亮这刑部大牢里,藏在暗处的无数龌龊。
四更的梆子声刚过,天还没亮透,牢头刘浩就提着灯笼往重犯区走。按例这个时辰该给重犯送水,可今天他总觉得心里发慌。昨夜换班时,平日总爱闲聊的两个狱卒张武与幕玉突然闷不吭声,眼神躲躲闪闪的,像是藏了什么事。
灯笼的光在青砖上拖出长影,越往深处走,空气里的霉味就越重,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刘浩捏紧了手里的钥匙串,刚走到关押霍岩的牢房外,就顿住了脚:往常这个时候,霍岩早该拍着铁栏喊太渴了,今天却静得反常,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霍大人?”刘浩试探着喊了一声,牢房里没动静。他举起灯笼往里面照,只见草堆上蜷缩着一个人影,身上盖着的破被子一动不动。刘洁心里一沉,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嗒”一声刚响,就见那“人影”猛地歪了一下,是霍岩的脑袋,脸上还凝着惊愕,胸部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早已没了血色。
灯笼“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火苗窜起来又很快熄灭,只剩一团昏黑。刘浩踉跄着后退,手碰到廊柱才稳住身子,刚要喊人,就感觉后颈被什么东西顶住了。“刘牢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该看的别多问,不该说的别多嘴,你的儿子还在城西私塾念书吧?”
刘浩浑身的血瞬间凉了,他僵在原地,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敢回头,只见走廊尽头的阴影里,一道黑影翻上高墙,动作利落得像夜猫。再看牢房里,霍岩的尸体还躺在草堆上,伤口处不知何时被撒了层白灰,连血腥味都淡了不少,显然,这是早有预谋的灭口。
刘浩慢慢捡起灯笼,手抖得厉害,连钥匙串都在哗哗作响。他知道,这事要是捅出去,自己全家都得遭殃;可要是瞒下来,这刑部大牢里的黑暗,怕是要把他也吞进去了。远处传来晨钟的声音,天快亮了,可这牢里的光,却怎么也照不进来。子夜的风像冰一样,砸在刑部大牢的黑铁门上,发出“呜呜”的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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