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电话那端,林妙雪独自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如何看着这张单子,如何鼓起勇气拨通他的电话,如何在故作镇定的语调下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一阵强烈的心疼与爱怜如同温润的水流,浸润了他激动翻滚的心田。
这个小生命……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却又像是命运在千回百转后,最慷慨的恩赐。
省委大院内那栋被绿树掩映的小楼,此刻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与喜悦交织的氛围。周雅早早地等在了院门口,望着远方拐角的路口。
当那辆熟悉的公务车如一阵风般驶近,稳稳刹停,秦风几乎是从车里“弹”出来时,周雅的眼眶立刻泛红了,但她用力忍住了,只是快步上前,轻轻按住了秦风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臂。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雪儿在客厅呢,没事,就是……就是需要人陪着。”周雅的声音温柔而克制,眼神里却满是心疼与欢喜交织的光芒,她轻轻拍了拍女婿的胳膊,低声叮嘱了一句:“稳着点,别吓着她。”
秦风几乎是踩着云踏进客厅的门槛。
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略显空旷的客厅铺上一层柔暖的金色光影。林妙雪侧身坐在长长的皮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微微低着头,几缕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颊。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脸颊上还带着一点未褪尽的红晕,像是春日里初绽的桃花瓣,眼睛里水光盈盈,清澈明亮得如同最珍稀的宝石,里面清晰地映着秦风风尘仆仆的身影。
四目相对,千言万语仿佛在无声的空气中胶着、沉淀。
秦风几步跨到沙发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动作轻得像触碰最易碎的稀世珍宝。他伸出手,微微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覆上她放在膝盖上的手。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汹涌的心潮奇迹般地平复下来,化作一汪柔波。
“感觉……怎么样?”秦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更蕴着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与后怕。
林妙雪微微抿唇,嘴角扬起一个羞涩而幸福的弧度,轻轻摇头:“就是……有点犯困……医生说指标都很好……”她的目光如同温柔的丝线,缠绕在秦风脸上。
秦风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握紧了她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传递他此刻心底排山倒海的震动与庆幸:“为什么不让我陪你……自己去检查……”
林妙雪靠向他的肩头,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柔软释然:“怕……万一是空欢喜……让你白白跟着紧张……想确定了……再告诉你……”
两人依偎的低语,被楼上书房门打开的声音打断。
林振邦缓步从楼梯上走下,手里端着他惯用的那只老式搪瓷水杯。他步伐沉稳,肩背挺直,如同远山般沉静。他走到客厅中央,目光如炬,带着审视,更带着一层极其厚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关切,缓缓扫过女儿和女婿紧握的双手,最终定格在秦风那张因激动尚未完全平复的脸上。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喜悦的氛围依旧在流淌,但无形中增添了万钧的份量。
“小秦,”林振邦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穿透力,一字一句清晰地响起,在这温暖的空间里掷地有声,敲打在秦风的心头,“这是大喜事!更是沉甸甸的责任!”
秦风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迎向岳父的目光,像一名即将受命出征的战士。
林振邦的目光在女儿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光,随即重新落在秦风脸上,那目光如同磐石:“工作,尤其是你现在肩上的担子,不能放下,也不能有丝毫闪失!那关乎着云峡几十万老百姓的饭碗!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
“家庭,是后方最大的堡垒,必须守好!妙雪的健康,是第一位的!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你要懂得适时调整工作节奏,重心要分清楚!”
那“第一位的”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带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爸……”林妙雪想说什么。
林振邦微微抬手,示意女儿不必开口,他的话语依旧是对着秦风,但语气深处,是一位父亲对自己掌上明珠最深沉的爱护:
“孕期的辛苦,远比你想象的复杂,生理心理都承受巨大变化。你的理解、体谅、陪伴和忍耐,比多少外在的东西都重要!”他瞥了一眼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