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攸猛地打了道激灵。
褚阔鲜少露面,无甚存在感,可真当他出现在人眼前,也同样地让人提心吊胆。
她沉重颔首,却说着:“八殿下不必担忧,微职……微职不会给诸位添麻烦。”
“文绉绉的女官,也使得弓箭刀剑?难怪长清会对你心生亲近,她就喜欢这样的……”
少年骑着马绕着她悠悠地转,嗤笑过后与他们分道行动。
言攸刚回望着褚阔,彼时褚凛打量起她,他的好弟弟可是一直与这人过不去,最后还死得那么离奇……
‘哥,你为什么不指认她的身份!她明明就是当初杀死俞沁那个罪徒!’
‘三哥,你是真辨不清还是故意与我作对?’
‘别等到她反咬一口那日。’
褚文景的警告犹在耳畔,他也并非不记得当初总作为俞澜陪衬的四姑娘。
她的来历像裹着潮湿泥泞、肮脏不清,她终年沉默寡言,也未有一鸣惊人时。
褚凛想质问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最后会拔刀相向吗?
他从不曾小觑任何一个男人或是女人,除了与他天然存在利益争斗的手足,褚凛总是淡漠的,不与人结怨。
诸多设想绕在唇边化作一句:“你好自为之,没有谁,真能护住你。”
若真是危难当前,只会被弃若敝履,要在吃人的处境下存活,凭胆量不足以。
言攸手心一松,湿气吹散。
周围又断断续续回荡着侍卫们的呼唤。
可褚昭与褚洄要是置身险境,即便是几步之遥,也不可能回应。
血迹中断在茂林边缘。
言攸只得沿边找寻。
乱枝荒草隐没一片箭羽,颜色不惹人眼,与她箭袋中那唯一一支相同。
而此处距血迹消失,已去颇远,连方向都截然相反。
言攸拨开新长的草木,草刃割伤表皮,留了细细红线。
草丛中潜伏的危险她已然难以分辨。她万般庆幸,没有抓到什么蛇和毒虫。
箭镞深嵌入土,她抻长了脖颈下望,是一道陡峭的斜坡,坡上砂石露底,延展出一长段被滑过的新的红褐色。
褚昭是从这里摔下去的。
而那下方已经不在围猎场地的范围之内,其他人当然地难觅其影。
尖声吵嚷恐惊山中凶兽,而此处过于偏僻,不闻半声人语,一时半刻难以求援。下坡之前,她在此地留刻印记,又震木惊鸟,指向明确。
前人跌落的路无疑是一条捷径。
而言攸终归不能够以身犯险,只好沿途绕寻。
……
天色擦暗,她已然行至山涧谷底,回看走过那一路,又侧仰陡崖,心生寒意。
居然那么高……亏得她谨慎,没有冒险走偏路。
山上没有响动。
她有惑,怎不见其他人寻来?
言攸凝神寻找,流水潺潺,脚下崎岖的路害人摔倒,重重磕上石头。
她吃痛地捂住那一块,继续赶路。
溪流折转。
言攸在混沌天色下撞见静到在水岸边,一截手臂沉入流水下,冲洗得发白的身影。
他赤色的绦带也浸没在冷水里,一手掬捧着,靠在脸侧,两眼轻阖着,不知是昏是醒。
她在山间泥路上发足狂奔,心跳如鼓,因为看不仔细,她要近一点再近一点,确认那是褚昭,确认他还活着。
没有焦躁的喊叫,也没有失态的忧慌,她到溪边跪下,放下那些防身之物,环过褚昭的肩胛把人翻了一面,枕在溪石上。
“殿下……”言攸两腿发虚,再也站不起,手指抵在他人中处试探,呼吸均匀但微弱。
她以为他是在昏迷中,正焦急于唤醒他,褚昭却渐渐惺忪双目,嘴唇翕张。
“……冷。”
他发出一个音节,言攸捧着他颊面,是失温的苍白,半刻不敢耽搁,吃力地把他拖离河边。
“你在水里泡了多久?”言攸捏起那只浸水的手,表皮都泡皱了。
“没多久吧……”
褚昭半蜷靠在她怀里,衣裳都浸湿了大片,她忍着难受推开他,而褚昭拼了最后一点力气擒住她手腕,问道:“为什么推开?”
“……先把衣裳脱下来晾着,我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