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水道宽不过三丈，水深及腰，浑浊的水面下杀机四伏。
借着敌楼上火把的微光，折彦质已然看到那水面之下暗藏的铁蒺藜和翻板了，而那如巨兽般横跨水道的敌楼之上，别看军士不多只有百余名，可却各个张弓以待，箭镞的寒光点点，如同繁星，却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水浅，无处藏身；路窄，无处可避。
折彦质领着十五名军士躲在外面的石窟内，思索着破敌之策，过了良久方才摆手招呼道：“传信外面，送几面坚盾来，这条路只有你我来闯了！”
折彦质说完，这边当下有水鬼摇动那根长索传信，不多时护城河上的军士就将数面坚盾仅有长索送入窟内，十五名军士分持坚盾后，这位折将军沉声道：“举盾！踏浪前行！不惜代价，用身体为后续弟兄开出一条血路！”
这命令残酷却有效，十五名水鬼加上折彦质十六人，每两人一组，高举坚盾穿过那道暗闸，待行入水道后，十六人一字排开，一面面坚盾精密相连，缓步向前推进。
而当那一面面坚盾立在水中，随着折彦质他们推水而行，散布在水中的铁蒺藜都被推到一处，那一处处翻版也被军卒踩动，形成一处处泻水的漩涡。
如此一来，敌楼上的金兵岂会坐视？
霎时间，箭雨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
“蹲身！斜盾！”
随着折彦质话音落下，一面面坚盾斜立水面之上，众人更是潜身水面之下，使得敌楼上的羽箭不是落在空处，就是打在盾面之上，却没伤这十六个人分毫。
非但如此，别忘了折彦质今天带来的可不是就这十几个，水道外面可还有三千人正渴望功勋呢，眼看折彦质要了几面盾牌进去后，这些人也按捺不住了，一个个或取藤盾，或从两边地上捡自家军士跌落的盾牌，随即便纷纷涌入暗道之内。
这十六个人在水道内，自然是刚刚封堵水道，可这三千都涌入水道内，那可就是人影封锁水道了。
尤其是最先进来的百余人，眼看着自家将军被金人箭雨压制，当下把盾牌往旁一扔，各自亮兵刃向敌楼攻去，有善射的人取随身短弓手弩，有那用暗器的当下抛针飞石。
更有甚者，乃是熊霈一手训练出来的军士，眼看正面自家袍泽忙碌，他们当下沿水道两侧的墙壁阴影处疾进。墙壁湿滑，但齐腰深的水给了他们借力的支点，利用特制的飞爪百链索，奋力向上抛去！
“咔！咔！”几声，飞爪牢牢抓住了敌楼射击孔的下缘或栏杆底部！这里恰恰是楼上守军射击的盲区！
原本折彦质还在那推盾徐行，眼看自家已经有人马都到敌楼下了，当下也不再怠慢，出言催促道：“上！”
言罢折彦质一马当先，将手中坚盾急推向前，甚至在这水道内都搅动起浪花来了，只眨眼功夫便来到敌楼之下，继而就见这位口衔短刃，双手交替，如猿猴般沿绳索飞速攀爬！其余好手紧随其后，只一晃神的功夫，就有十几人冲上敌楼。
别看只是十几人，可却也足以让敌楼内的金兵弓箭手陷入混乱之中。
这些金兵的确称得上是精锐，可是在这狭窄的地窟敌楼之上，长弓便成了累赘。而折彦质他们身为水卒，手中用的短兵自然是悍勇无比，在敌楼内狭小的空间里左冲右杀，顿时将守军的弓箭阵势搅得天翻地覆。
“轰隆！”
一声巨响，这横锁水道的敌楼随之倒塌，可也就在在破拆开始的瞬间，那连环钉刺闸内侧的阴影里，数百名金兵缓缓现身，这些人似乎本就立在那里，可折彦质却又分明记得，那里之前本没有人。
折彦质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名唤水门卫，乃是这龙潜枢设立之日起，便成立的一支人马，世袭罔替永镇水门，现如今的这一批水门卫甚至就是生在这龙潜枢中，这里就是他们的家，在家中自然能作到悄无声息地现身，而他们手中所持也是中原水卒常用的分水刺。
这些人凭借对地形的绝对熟悉，在敌楼倒塌的一瞬间，仗着水浪翻腾凑上前来，与折彦质的水军在这地下水道内展开了残酷的水下白刃战。
这些水门卫对水道熟悉得就跟自家炕头一样，手持峨眉分水刺，一声不吭，对准北伐的军士就下了死手！黑暗的水下顿时就开了锅！气泡、血雾“咕嘟咕嘟”往上冒，刀剑撞击声、利刃入肉声、临死前的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