讷茫然、如同失去灵魂的空壳般的模样,中年人脸上的凌厉杀意与冰冷威压,竟是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那深藏的悲伤与痛苦再次浮现,并迅速压过了杀意。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至极的挣扎,最终化为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哼,也罢。”他冷哼一声,骤然挥手,撤去了那压迫在天羽秀身上的恐怖威压,“你走吧。趁老夫还未改变主意之前,立刻滚出我的视线。今日我不杀你,并非惧你师门与天羽国,只是不想……不想让他醒来后,面对更多难以承受的变故与悲痛。”
他顿了顿,声音依旧冰冷,带着警告:“不过,你记住,今日之事,老夫记下了。若是再让我碰见你行这等种符收符的阴损勾当,或是再敢打这少年的主意,届时,就算杜浩之和你们天羽国倾巢而出,也保不住你的性命!滚吧!”
如同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天羽秀只觉得周身一轻,那几乎要将她碾碎的压力骤然消失。她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满是冷汗,看向中年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惊惧与一丝劫后余生的难以置信。她不敢有丝毫犹豫,更不敢再放任何狠话。
她咬牙,迅速深呼吸了几口,勉强调节好体内震荡不休、几乎溃散的法力。随后,背后灵光一闪,一双完全由精纯灵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羽翼骤然展开——正是天羽国王室嫡传的飞行秘术,天羽翼!
白色的翅膀微微一震,卷起地面落叶纷飞。天羽秀身形立刻拔地而起,瞬间化作一道白色流光,以惊人的速度向着森罗林深处疾驰而去,头也不回,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星辰灵力波动缓缓消散。
“哼,仗着些许微末遁术,也敢嚣狂,真是无知者无畏。”中年人不屑地撇了撇嘴,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地上昏死的封兮身上,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带着一丝怜悯,一丝感慨。
他缓缓走近,蹲下身,并未立刻施救,而是看着封兮那即便昏厥依旧紧蹙眉头、残留着痛苦与绝望痕迹的小脸,沉声开口道:“小子,都听到了吧?这世间之事,人心之诡,便是如此无常难测。你也别过多沉溺于悲愤与绝望之中,大道无情,却也至公,今日你所遭受的一切,未必不是他日崛起的基石。”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种难得的温和:“放心,我对你身上那枚尚未成熟的玄风符,并无半分觊觎之心。我之所以插手此事,出手救你,逼走那收符人,都只是为了……”
说到这里,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却已不由自主地、深深地转向了旁边那株古柳下,那个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睁着一双空洞血眸、对周遭一切惊天变故毫无反应的楚阳。
他的目光一接触到楚阳,脸上的所有表情——无论是之前的威严、杀意、不屑,还是方才对封兮的些许温和——都在瞬间褪去,如同冰雪消融,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悔恨、刻骨的自责、以及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深沉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关爱与痛苦。
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悸动与悲伤。
“孩子……我苦命的孩子……”中年人心中喃喃自语,声音只在心底最深处回荡,充满了无尽的酸楚与苍凉,“你受苦了……为父……为父对不住你……”
他缓缓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却依旧宽厚有力的手掌,似乎想要抚摸一下楚阳那冰冷僵硬的脸庞,却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停滞在半空,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不再是我那个……我那个真正的儿子了……”他的眼神痛苦地闪烁着,仿佛在直面某种残酷的真相,“他的魂魄,早在那艘前往神药谷的楼船上,在那场该死的妖族偷袭中,意外坠入万丈高空之时,便已然……已然消散了……我亲自探查过那处伏杀之地......感受着他血脉联系的断绝……”
巨大的悲痛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难以呼吸。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翻江倒海般的情绪,目光重新落在楚阳那张虽然因净水寒莲夺舍而略有改变、却依旧能看出几分记忆中孩童时期模样的面容上。
那眉眼,那轮廓,依稀还有着他逝去爱子的影子。尤其是此刻这般毫无防备、茫然无知的状态,更像极了幼时沉睡的模样。
这份诡异的“相似”,这份承载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