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当真是一路坎坷,厄运随行。自嘲倒霉之余,过往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中飞速掠过,清晰得令人心酸:曾在膳食房耗费千辛万苦,餐风饮露,吸纳日月精华,一点点补全自身大道,终成就堪比天道的先天生命之体,本以为自此前路坦荡,仙途可期;怎料体内那枚来历古老神秘的剑印——剑十三突然发难,反客为主,不得已拼尽千万年积攒而来的、蕴藏于本体深处的百万年灵药之力,才勉强将其降伏,纳为己用;随后仓皇逃离宗门的是非之地,远遁大荒,于那片蛮荒凶险之地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才发展出属于自己的势力天眼宗,有了立足之地;却又在与万兽尊者的恶战中,不慎中了对方阴毒无比、如跗骨之蛆的同生蛊,自此性命交于他手,受制于人;好不容易寻得契机重返人族地域,再入玄灵门,眼看有望求得《万魂百蛊道》和《千魂傀儡术》以解除蛊毒,曙光初现,喜悦不过一刻钟,便被突如其来的玄灵门惊天变故扯入漩涡中心,不得已再次暴露百万年灵药身份,引来尊子轩疯狂追杀,更被其布下诛邪大阵围困,直至落得如今这般山穷水尽、法力枯竭、重伤濒死的惨淡凄凉光景。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沦落至此般田地:一身澎湃法力亏空殆尽,灵识几近枯竭,黯淡无光,体内伤势沉重如山,经脉脏腑无处不痛。即便此刻能立刻寻得一处绝对安全之所静心恢复,以如今这破败之躯,也最少需一月光阴方能勉强恢复行动之力。然而,最致命的威胁——同生蛊,却已不再给他任何时间!重伤之下,神魂萎靡,他已再难压制住蛊虫那股侵蚀神智、磨灭记忆的诡异力量。那阴冷的蛊毒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他最为虚弱的时刻,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意识开始如潮水般退去,视野渐渐昏暗模糊,周遭的一切声音和景象都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楚阳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清明,如同一个即将溺毙之人抓住最后的浮木,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从诛邪大阵的爆发、蚀灵鬼王的恐怖、剑峰的崩塌、众人的离散,到尊子轩的疯狂、仙剑的争夺、最后的逃亡……一切的一切,巨细无遗,如同以心血为墨、以神魂为刃,疯狂地烙印进灵识海深处那枚特制的、用于存储最关键信息的记忆玉简之中。随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眼前彻底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陷入了最深沉的昏厥之中,所有感知尽数离他远去。
在他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一股阴冷、滑腻、带着无比恶意的力量感清晰地顺着经脉溯流而上,直冲灵台识海,那是同生蛊的力量!它疯狂地想要侵蚀、清除他埋藏在最深处、关乎所有秘密与希望的记忆仓库。楚阳心中警铃大作,奈何已无半分反抗之力,神魂如同被冰封,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只能凭借最后一点本能,引动一丝微不可察、源自寒莲本体的玄冰寒气,将那方最重要的记忆区域强行冻结、封印,暂阻那蛊毒之力的侵蚀,如同为珍贵的火种盖上了最后的冰雪护罩。
最后的光明彻底湮灭,楚阳宛如沉入最深沉的永夜,无知无觉。
然而,正用力拉扯着楚阳身躯,试图将他拖到更安全些地方的封兮和英秀,对此却浑然不觉。两个孩子只见楚阳前辈虽然睁开了双眼,但那双眼眸却空洞得吓人,没有丝毫神采波动,如同两颗失去光泽的琉璃珠子,眼瞳更是变成了诡异的、仿佛浸染了鲜血的深红色,额间那道平日里并不显眼的血色纹路印记此刻也格外显眼,妖异地微微闪烁着,整个人透着一股麻木死寂的气息,与先前那温和强大的前辈判若两人。
“封兮哥哥,”英秀吓得小手冰凉,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怯生生地拉着封兮的衣袖,小小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楚阳前辈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不说话啊?眼睛……眼睛好吓人,红红的……”孩童对于诡异变化最为敏感,眼前的楚阳让她感到莫名的恐惧。
封兮年纪稍长,虽也心慌意乱,心脏怦怦直跳,却强自镇定。他深吸一口林间清冷潮湿的空气,探了探楚阳的鼻息,气息虽弱,但尚有温热;又摸了摸他冰冷的额头,触手一片沁凉。小脸上满是忧虑与担忧:“楚阳前辈好像是受了极重的伤,气息很弱,而且……好像感觉不到我们了。”他看着楚阳那空洞无神、仿佛凝视着另一个世界的血色瞳孔,心里阵阵发毛,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却还是咬牙鼓起勇气,对英秀道:“我们不能把他丢在这里。这片森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