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腕。
月光不知何时穿透了云层，在他手背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痕，像极了一道未愈合的伤疤。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腕骨处轻轻摩挲，那里的皮肤下，血液正随着心跳汩汩流动。
“只有他能撕开这里。”
刘柯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血液是活物的印记，也是最锋利的钥匙。”
他突然抬手，从腰间抽出那把一直没派上用场的长刀。
刀身在黑暗中泛着冷光，映出他眼底翻涌的血色。
螳螂在鸡背上焦躁地爬动，出细碎的摩擦声：“别做傻事！
他不会回应的！
你的血不够纯净，也不够多！”
刘柯没理会。
他反手握住刀柄，刀刃贴着腕骨压下去。
起初只是一道浅痕，血珠争先恐后地涌出来，在皮肤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但他似乎嫌太慢，手腕猛地一用力——
“嗤啦。”
皮肉被划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坟场里格外刺耳。
姜纤雅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刘柯的手腕上绽开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地上，溅起细碎的血花。
“以我之血，为引；以我之骨，为阶……”
刘柯的声音开始颤，却依旧清晰。
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右臂，指尖死死掐进伤口边缘的皮肉里，硬生生将伤口又撕开几分。
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浸透了他的衣袖，在地面上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恭请，天清血皇……降世！”
他猛地抬头，喉结滚动着，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然而四周除了虫鸣，没有任何回应。
那些涌来的虫子似乎被血液吸引，愈疯狂地朝着这边爬来，却在距离血泊三尺的地方停下，像是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不够……”
刘柯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还不够……”
他突然举起长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左肩。
刀刃没入半寸，带出更多的血。
他拔出刀，又刺向自己的大腿，每一次拔刀都伴随着血箭喷射。
“刘柯！
住手！”
姜纤雅终于反应过来，疯了一般冲过去想夺他的刀，却被他猛地推开。
他此刻的力气大得惊人，眼神里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看……”
刘柯咧开嘴，露出染血的牙齿，“血……够多了……”
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浑身都在往下滴血。
地面上的血泊越来越大，甚至开始沿着坟头间的沟壑缓缓流动，像一条条红色的蛇。
那些血液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却始终没有任何异象生。
没有雷鸣，没有狂风，更没有所谓的神只降临。
刘柯的身体开始摇晃，脸色苍白得像纸。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一座墓碑上，长刀“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伤口，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嘴角的苦笑越来越深。
“原来……连你也……看不上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视线开始模糊。
手腕和肩膀的伤口还在淌血，身体里的温度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失。
蓝昕梦用头给他止血，可惜止血失败了。
“失败了啊……”
刘柯看着自己染血的手，那只手正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想起去年在地里劳作时，手上磨出的水泡；想起成为捕刀人后，第一次握刀时的生涩；想起三位神只的力量在体内流转时的温暖……
原来，连献祭自己的血，都换不来一次回应。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仿佛听见螳螂在耳边叹息：“早告诉你了……单人请神，从来都是死路一条。”
虫鸣依旧，坟场寂静。
只有那滩不断扩大的血泊，在月光下无声地诉说着一场失败的献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