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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奥多对麦格轻轻点头致意,转身把阿兰娜搂进怀里。她还在掉眼泪,却被他稳稳领着往门口去,脚步迟疑,又终究没有回头。
门在他们身后合上,光线骤然收窄。片刻无声。斯内普靠回枕头,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抬起又落下,像在衡量胸腔里某根旧弦的张力。
他忽地低声道。
“米勒娃…或许我,真的该回归正义?”
麦格怔了一下,随即抬手捂住了嘴。泪水从眼角滑下来,她一向端正的身体也微微发颤。
她用力点头,一次,两次、再一次,像把这迟来的选择钉牢在此时此刻。
窗外风声拍了拍玻璃,灯焰轻轻一颤。他背对着离开的孩子作出的妥协,比任何悔之晚矣都来得及时。
至少,这一次,还来得及被看见,被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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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室里只剩火光在壁炉里噼啪作响,窗外黑湖的水波偶尔拍在石窗上,带来一阵低沉的回响。阿兰娜把外袍搭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像一只被潮水反复冲刷过的小兽。
她的指尖攥着那块早已被泪水濡湿的手帕,银色的眼瞳被灯焰映得发亮,却怎么也止不住往下落的水光。
“我讨厌这种感觉。”
她开口时嗓音发哑,像是刚从寒水里捞出来。
“讨厌战争,讨厌黑魔王…也讨厌自己。是我先背叛了他,可为什么受苦的是斯内普教授?他什么都没做错。”
西奥多没有立刻答话,只把茶几上的茶杯推近她,再把披毯轻轻搭在她膝上。
他侧身坐在一臂之外,留足她呼吸的空间,却让手掌稳稳落在她的肩胛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一点点传过去。
“阿兰娜。”
他低声道。
“这不是你的错。战争从来不按谁该来分配伤害,它只问谁能承受。教授选择把消息带回来,他就一定知道代价。”
他说话一贯平直,不带起伏,但句句落地,像替她把散乱的思绪一线线理顺。
阿兰娜却用力摇头,湿漉漉的睫毛在灯下颤动。
“可他不该被这样误会。波特他们一直把他看成坏人,曲解他,误解他…就因为他说话刻薄几句,就认定他没有心?他又说错过什么?”
她捏紧手帕,指背因为用力泛白。
“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学校,为了学生们。为什么没人看见?”
西奥多看着她,目光安静而专注。他没有顺口去为任何人辩解,只把话温柔而清醒地递过去。
“有人看见。你看见了,麦格教授也看见了。至于波特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仍旧平缓。
“他们在另一条战线上承受着别的东西,恐惧会让人急着给世界划线。等到线不再重要的时候,他们会看见的。”
阿兰娜把额头抵在指节上,肩头微微发抖。
“我在医疗翼那样失控…如果不是我当初离开,黑魔王也许不会那么快怀疑教授,是我把火引过去的。”
“不是你把火点起来的。”
西奥多轻轻按住她的手,让她把指节从额前放下。
“你背叛的不是自己,是恐惧,是一个会把你吞没的方向。你转身的时候,教授就有了一个他愿意回去的理由,让他知道有人在看着他,不愿他白白受苦。你今天的眼泪,不是把他往深处推,是把他往岸上拉。”
阿兰娜抬眼看他,眼底的水光还没褪,却被他的句子缓了一缓。
她吸了口气,声音轻下来。
“可我还是恨战争。它让人变得粗糙,让人习惯用最快的判断去伤害最值得小心对待的心。”
“我也恨。”
西奥多承认得很坦然。
“所以我们才要在它来之前,把能守住的都守住。教授是其中之一,你也是。”
他说到这里,伸手把她鬓边被泪水打湿的碎发理到耳后,动作缱绻。
“你今天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见了。对他那样的人来说,被理解比被原谅更难得。”
阿兰娜低笑了一下,笑意薄而酸。
“他一定讨厌我当着他的面哭。”
“他讨厌被怜悯。”
西奥多点头。
“可你给的不是怜悯,是立场。那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