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偷偷学起苏州话了?”周慧拿起教材翻看,只见“倷好(你好)”“难为倷(谢谢)”“吃茶(喝茶)”等基础词汇旁,不仅标注了拼音,还画了小小的音调起伏线,甚至用括号备注“发音要像咬着棉花糖,软而轻”。
徐佳莹端着两碗鸡头米甜羹走进房间,笑着解释:“上次文化沙龙上,陈萌萌说要想真正融入苏州,就得会说几句苏州话,不然听评弹时只能看字幕,和李奶奶、赵姨聊天也少了点亲近感。”
正说着,姨婆提着竹编菜篮从外面回来,菜篮里装着新鲜的太湖白虾和带露水的青菜,听到两人的对话,立刻笑着凑过来。
“学苏州话不难,关键是要抓住‘软’字诀。发音要轻,调子要柔,就像咱们江南的水,缓缓流淌才好听。”
她放下菜篮,拿起桌上的白瓷茶杯,示范道:“比如‘吃饭’,苏州话叫‘吃饭’(音‘qī vè’),‘吃’字要读得短促轻快,‘饭’字要拖一点尾音,像叹气似的轻轻落下,这样才够地道。”
徐佳莹跟着姨婆的发音反复练习,可“吃饭”总被她说成“吃范”,调子生硬得像敲木鱼。
姨婆耐着性子纠正:“别急,把舌尖轻轻抵在牙齿后面,想象嘴里含着一口温水,发音时让气息慢慢流出来,别用蛮力。”
她还教了个实用的小技巧:“每天早上听半小时评弹《珍珠塔》,里面的旦角发音最软,跟着唱词学调子,比死记硬背快多了。”
从那天起,姨婆小院的清晨就多了别样的景致。
天刚蒙蒙亮,徐佳莹就坐在海棠树下,打开老式收音机调到评弹频道,跟着《珍珠塔》里“方卿唱道情”的唱段反复模仿。
“姑娘啊,倷勿要忒势利,看人不能看衣衫”,她一边跟着唱,一边对照教材标注音调,遇到拗口的词句,就用手机录下来,反复听姨婆的示范发音。
有一次,她学“桂花糖藕”的苏州话,“藕”字总读成“ǒu”,姨婆笑着让她咬着筷子练习:“把筷子横放在嘴里,舌尖抵住筷子,再发‘ngǒu’的音,就能找到软腭发音的感觉。”
苏木见徐佳莹学得认真,也主动加入了学苏州话的队伍。
他从网上淘来一套1980年版的《苏州方言词典》,还下载了苏州话学习APP,每天晚上和徐佳莹一起“互考”。
两人坐在石桌旁,一人拿着词典提问,一人用苏州话回答,答错的人要负责洗当天的碗筷。
有一回,苏木把“缂丝”(苏州话读“kè sī”)说成了“gé sī”,徐佳莹立刻笑着举起碗:“罚你洗三天碗!沈师傅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他的手艺,肯定要笑你不懂行。”
周末清晨,徐佳莹跟着姨婆去巷口的小菜场买菜,这成了她练习苏州话的“实战课堂”。
走到卖太湖白虾的摊位前,她深吸一口气,用刚学会的苏州话打招呼:“阿叔,倷个白虾新鲜伐?今朝啥个价钿?”(叔叔,你的白虾新鲜吗?今天什么价格?)
摊贩是个五十多岁的本地人,愣了一下后笑着应答:“新鲜个呀,今朝早浪头刚从太湖捞上来个!三十五块一斤,买两斤送一把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