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被戳破秘密的慌乱。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
梁志佳寸步不让,目光锐利如刀:“现在,你儿媳妇和未出世的孙子命悬一线,血灵芝就在我们手上。
说不说实话,能不能救他们,全在你一句话。”
这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段田富心头。
他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又看了看段启华那张写满震惊与痛苦的脸,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挣扎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颓然地垂下肩膀,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我说……我说……”
“那天晚上……我是喝多了。”
段田富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在回忆遥远的往事:“心里堵得慌,总觉得在红石村待着没出息,一辈子都得跟石头打交道……就多喝了几碗,后来的事……真记不清了。”
“记不清?”
梁木水向前一步,眼神冰冷:“你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
我问你,你平时是不是经常打骂牛大花?”
段田富的身体猛地一缩,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否认,可在梁木水不容置疑的目光下,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蝇:“……有。”
“爹!”
段启华猛地吼出声,眼睛通红:“你真的打我娘?”
他从小听着“母亲嫌贫爱富离家”
的谎言长大,此刻真相像一把钝刀,割得他心口生疼。
段田富不敢看儿子,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
梁志佳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出了他们三人推测的真相:“你是喝多了,记不清细节,但有些事,不用记也能猜到。”
他看向段田富,一字一句道:“那天晚上,你肯定又借着酒劲对牛大花动了手,甚至可能迁怒到孩子身上。
她太怕了,怕你伤害孩子,才会不顾一切抱着启华冲进雪夜里。”
“她不是没想过求助。”
梁志佳的目光扫过段启华,像是在对他解释,又像是在对二十多年前的牛大花诉说:“可她太顾全你的脸面了。
红石村就那么大,谁家吵架全村都知道。
她怕别人知道你家暴,怕你被戳脊梁骨,所以一开始没敢敲任何一家的门。”
“她大概想着,躲出去等你酒醒了就好了。”
梁志佳的声音低沉下来:“可她没料到,那场雪会下得那么大,风会那么烈。
等她离开了村子,现风雪大到根本看不清路时,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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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仿佛看到了那个绝望的夜晚——牛大花抱着怀里的孩子,在茫茫风雪中找到一个破旧的树洞,把所有衣服都裹在孩子身上,自己只穿着单衣,紧紧抱着孩子取暖。
她肯定在心里盼着天亮,盼着风雪停,却没等到那一刻。
“她就那么抱着孩子,冻死在了树洞里。”
梁志佳的声音有些颤:“直到第二天被村民现时,她的手还死死护着孩子,掰都掰不开。”
整个铁匠铺鸦雀无声,只有段启华压抑的呜咽声在回荡,段田富由始至终都没有反驳,仿佛承认了梁志佳他们的猜测。
段启华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对那个雪夜只有“冷”
和“暖”
的模糊记忆——冷的是风雪,暖的是母亲用生命筑起的最后一道屏障。
段田富瘫坐在地上,双手插进头里,出痛苦的呜咽。
二十多年来的谎言、愧疚、恐惧,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终于承认,是自己的暴躁和自私,把那个总是默默忍受的女人,逼上了绝路。
梁志佳看了一眼身边的牛大花魂体,她的魂体在红光中剧烈地晃动着,透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表情——那是一种混杂着痛苦、释然,还有一丝悲哀的复杂情绪。
“真相已经说了。”
梁木水从怀中取出血灵芝,鲜红的菌盖在晨光中泛着光泽:“这东西,该给它该去的地方了。”
他将血灵芝递给段启华,眼神示意他快去救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