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步。
卡农之环的共振场开始崩溃。熵寂碎片疯狂闪烁,试图重新调律,但生命的不可预测性像病毒般污染了它的完美共振。环体表面出现裂痕,那些被同化的文明残骸纷纷坠落,重新凝固成寂静的雕塑。
“现在!”莉亚将全部意志注入星核种子,“用星穹挽歌……为它们安魂!”
星歌的旋律不再是对抗,而是化作温柔的抚慰,轻轻包裹住卡农之环。环体的旋转渐渐慢了下来,刺耳的尖叫化为疲惫的叹息。那些被困在环中的共振师虚影缓缓浮现,朝着星穹回响号躬身致意,随后化作光点消散。
熵寂碎片失去了支撑,从环心坠落,在星歌中化为乌有。
卡农之环停止了旋转。它表面的音符纹路亮起最后的光芒,传递出最终的信息:
“谢谢……让我们……得以安息。”
整片凝滞星域开始缓缓流动。冻结的能量光束悄然消散,战舰残骸化作星尘,仿佛时光终于原谅了这片空域。卡农之环本身则逐渐透明,最终化作一串璀璨的音符,融入星核种子。
莉亚感受着新融入的力量——那是一种对“频率”和“同步”的全新理解。她望向舷窗外恢复正常的星海,轻声道:
“下一首星歌,会在哪里等待我们呢?”
星穹回响号悄然转向,驶向更深远的未知。而在它身后,一颗新的恒星正在卡农之环消散的地方悄然孕育,它的光芒节奏,像极了生命的心跳。
星穹回响号脱离跃迁状态的瞬间,整片星域仿佛被无形的手按下了静音键。没有星辰的闪烁,没有星云的流转,甚至连时空的涟漪都凝固成冰冷的琥珀。舰桥内,理性系统的逻辑流光在控制台上蜿蜒,却罕见地呈现出某种近乎迟疑的——滞涩感。
“时空曲率恒定……能量波动为零……物理法则呈现绝对稳态……”系统的声音像是被冻结的溪流,每个字节都带着冰冷的重量,“检测到异常结构……坐标锁定。”
全息星图上,一座由无数金属残骸拼接而成的巨构建筑悬浮在虚空之中。它并非自然天体,更像某种文明最后的疯狂造物——战舰的引擎舱被粗暴地焊接在小行星的矿核上,殖民舰的生态穹顶镶嵌在战列舰的炮台基座,甚至能看到整艘科研船的舰桥像肿瘤般生长在货运平台的侧面。所有这些结构都被一种暗银色的物质强行粘合,表面布满了规律性的几何刻痕,仿佛某种冰冷的数学公式被烙印在废墟之上。
“识别为‘终末纪念碑’。”加尔的声音如同结晶碰撞,“数据库记载,这是‘逻辑单元’文明的最终形态。他们在系统抹除前夕,将整个文明剩余的所有造物强行融合,试图以绝对理性的结构抵御熵寂……但显然失败了。”
莉亚的灵体微微震颤。她能感受到星核种子传来细微的刺痛——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深切的悲哀。她的指尖划过控制台,调出高精度扫描图像。放大后的画面让所有响应者屏息:那些几何刻痕竟是无数微小的尸骸,是逻辑单元文明的成员将自己与造物熔铸为一体后形成的——化石印记。
“生命信号呢?”凯尔伯的植物学家低声问,她的荧光蕨在扫描波束下不安地卷曲叶片。
“零。”理性系统的回答冰冷如铁,“但检测到高强度的……数学执念残留。整座纪念碑就是一个巨大的逻辑陷阱,任何试图靠近的智能体都会被强制同化进它的绝对理性框架中。”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终末纪念碑表面的几何刻痕突然亮起冷白色的光。一道无形的力场以光速扩散开来,星穹回响号表层的蕈林孢子在接触到力场的瞬间立刻晶体化,变成无数完美的六棱柱坠落;星烬的符文护盾剧烈闪烁,其复杂的能量结构被强行简化成基础的二进制流动;甚至连光之网络的辉光都开始呈现精确的频谱分割,失去了往日的灵动。
“它在……数学化我们!”星烬工程师惊呼,他的金属手臂上浮现出冰冷的坐标刻痕。
莉亚感到自己的灵体正在被撕裂。无数公式和定理如同病毒般涌入她的意识,试图将她的思维重构为绝对理性的模式。星核种子剧烈震颤,尘歌者的星尘与卡农之环的音符在数学风暴中艰难地维持着意识的完整性。
“不能对抗!”加尔突然喝道,“逻辑单元的执念源于对混沌的恐惧,对抗只会加强它的同化力场!必须……理解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