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向凤婉,声音疲惫却坚定的说道:“婉儿,燕王已伏诛。他的部众,皆是我北疆的子民。
如何处置,应由北疆律法决定,而非战胜者的屠刀。”
凤婉轻轻笑了一下:“好,这些人交给你了,北疆王!”
“北疆王”三个字,凤婉说的异常清晰。
凌皓站在血腥的风中,听着凤婉那一声清晰的“北疆王”。
只觉得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烙进他的骨血里。
他缓缓转过身,面对那些跪伏在地、眼神复杂的燕部降卒。
他们曾经是纳尔森的勇士,如今是他的子民。
“北疆的儿郎们,抬起头来。”
降卒们迟疑地、慢慢地抬起头,看向这个刚刚手刃了他们旧主、又被敌国皇太女称为“北疆王”的年轻人。
他们的目光里有仇恨,有恐惧,有迷茫,也有一丝微弱的希冀。
“纳尔森悖逆作乱,暗行刺杀,勾结朋党,意图倾覆王庭,其罪当诛。”
凌皓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但你们,多数是听令行事的战士,是保卫家园的儿郎。北疆律法,不罪胁从。”
他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本王以血脉起誓,今日放下武器者,不再追究今日之战罪责。
伤者,会得到医治。
你们仍是北疆的子民,受北疆王庭的庇护。”
人群中出现了一阵细微的骚动,窃窃私语声响起。
活命的承诺,比任何威胁都更能动摇人心。
毕竟无论谁当王,他们都改变不了他们的身份。
“但是,”凌皓的声音陡然转厉,“若有谁,心怀怨望,再生事端,或与纳尔森余党暗通款曲,祸乱北疆——”
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冰冷锐利:“本王定斩不赦,株连亲族!纳尔森之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恩威并施,敲山震虎。
“谢大王不杀之恩!”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一片参差不齐却带着劫后余生般激动的声音响起:“谢大王不杀之恩!”
凌皓微微颔首,不再看他们,转向凌风,拱手道:“凌将军,烦请派军医协助救治伤员。”
凌风看着凌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轻轻点了点头。
凤婉端坐马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凌皓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要快,也要好。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稳住北疆局面、至少表面臣服于大凉的代理人,而不是一个彻底崩溃的傀儡。
“凌皓”凤婉开口,“燕部已平,纳尔森已伏诛。接下来,你待如何?”
凌皓抬头望向王庭的方向,天际线处一片苍茫。
“我会去见我外公,会与他讲明现在北疆面临的所有困难,也会带着国书,前往大凉,向大凉国纳贡称臣!”
凌皓的声音在血腥的战场上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向大凉国纳贡称臣”这几个字,像重锤般砸在每一个北疆降卒的心上,也让凤婉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北疆经此内乱,又逢瘟疫横行,元气已伤。”
凌皓继续道,声音沉稳,试图将“纳贡”描绘成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战略选择,而非屈辱的臣服,“与大凉修好,换取休养生息之机,乃当下最利北疆之策。
此间利害,本王会亲自面陈外公,陈清原委。”
凤婉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加深了些。
她如何听不出凌皓话语里的讥讽?
但他肯当众说出“纳贡称臣”四字,已是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逼得太紧,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凌皓殿下能作此想,实乃北疆之福。化干戈为玉帛,免生灵再遭涂炭,方为明君之道。本宫期待北疆王庭的正式国书。”
她轻轻一带,便将“纳贡称臣”之事坐实,并抬到了“明君之道”的高度,堵死了凌皓日后反悔的退路。也堵死了悠悠众口。
凌皓心中苦涩,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
凌皓的承诺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在降卒中激起层层涟漪。
生的希望压过了对旧主的忠诚,许多人匍匐在地,高呼“谢大王恩典”。
凌风指挥着大凉军士开始收拢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