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心头那万分之一的不甘和绝望。
他猛地抬头,望向父亲消失的方向,又环顾这间曾经象征着权力与谋划的书房,一股巨大的、无处泄的怨愤和悲凉彻底淹没了他。
他知道,曲家的时代,随着这份报告和这一纸调令,已经彻底落幕了。
而他曲振华,曾经被视为曲家未来的接班人,如今也只能在某个清冷的角落里,默默咀嚼这失败的苦果。
他站了许久,最终,所有的情绪只化作一声极轻极压抑的、充满无奈和苦涩的叹息,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
黄江市市政府大楼,市长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闷,仿佛暴雨来临前的低气压,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新任代市长曲连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一支已经熄灭的香烟,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头。
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黄江市的街景,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父亲曲青山黯然退场,家族影响力一落千丈,他自己虽勉强保住了位置,但从部委实权岗位调到这个地级市,明眼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一种巨大的失落感和对未来的茫然笼罩着他。
门被轻轻敲响,秘书探头进来,小声通报:“曲市长,钟省长请您去找他!”
曲连江闻言,皱了皱眉。
“好!”
说完,曲连江带着秘书站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申省虽然是全国最达的地区。
但面积并不大。
只有六千多平方公里。
从黄江市赶到省府,也只用了两个多小时。
很快。
曲连江就见到了钟晓春。
此时的钟晓春面容憔悴,眼袋很深,但眼神深处却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一种近乎偏执的坚韧。
曲连江有些感慨地看了一眼钟晓春。
他跟自己一样。
也刚经历巨变。
甚至处境比自己还要难堪。
他父亲钟正国身陷囹圄,他自己在申省的处境也变得微妙起来,申省省长的位置,也变得微妙起来。
“连江,快,坐!”
钟晓春的声音有些沙哑。
曲连江点点头,坐在了沙上。
“省长,您找我?”
他的语气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同病相怜的苦涩,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疲惫。
两人沉默地对坐了片刻,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嗒嗒地走着,声音清晰得刺耳。
“家里的情况都安顿好了?”
曲连江低声问,他知道这是废话,但此刻似乎只能问这个,仿佛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确认彼此都身处同样的困境。
钟晓春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带着深深的嘲讽,不知是嘲弄自己还是嘲弄这境遇。
“安顿?怎么安顿?老爷子一把年纪了,一世英名唉。”
他摆摆手,似乎不想多谈这个,仿佛那伤口一碰就疼得钻心,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曲连江,像一把试图撬开硬壳的锥子。
“不说这个了。
连江,我们不能就这么认了!
就这么算了!”
曲连江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像是想避开这尖锐的问题。
“不认又能怎么样?大势已去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现在能保住眼前的位置,已经已经是万幸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透着一股心灰意冷的颓丧。
“连江!
你不能这么想!”
钟晓春猛地打断他,身体前倾,双手按在膝盖上,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一种狠厉和不容置疑的强硬。
“你以为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是因为上面仁慈?是因为我们运气好?错了!
大错特错!
是因为我们还有用!
是因为他们还需要有人干活!
需要有人维持局面!
如果我们自己先泄了气,自己先趴下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到时候,连现在这点立足之地都不会有!”
曲连江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