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人间炼狱
三日后,云州城外。
三千名京营锐士早已集结完毕,黑色的甲胄在晨光下泛著冰冷的寒光,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车绵延数里,仿佛一条长龙。
听澜轩府门大开。
陈野一身黑色麒麟甲,腰悬惊龙刀,身披红色大',缓步走出。
他的身后是前来送行的家人。
父亲陈方世眼眶泛红,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薇宁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强忍著泪水,为他整理著盔甲。
小道姑清尘则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小脸上满是崇拜与不舍。
陈野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府门和门后那一张张牵挂的脸,随即猛地一转马头,再也没有回头。
「出发!」
一声令下,长龙般的队伍开始缓缓移动,朝著南方滚滚而去。
官道之上,旌旗招展,车马粼粼。
三千京营锐士护送著庞大的粮草车队,正朝著南河郡的方向浩荡而行。
陈野骑著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身旁是负责此次护送任务的京营校尉冯晓。
这冯骁约莫三十五六岁的年纪,国字脸,皮肤黝黑,眼神锐利,浑身都透著一股军人的干练与煞气。
刚开始,对于陈野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钦差大人,冯骁心里其实是有些瞧不上的。
在他看来,陈野不过是个靠著关系上位的勋贵子弟,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在京城里作威作福还行,真到了战场上怕是尿裤子的货色。
可是一路行来,他的看法却在悄然改变。
这位陈大人没有半点勋贵子弟的骄奢之气。
他与普通士兵一样同吃同住,没有丝毫特殊。
而且每日清晨他起得最早,夜晚睡得最晚,不是巡视营地,就是研究地图,那份沉稳与从容,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尤其是陈野偶尔还会和他讨论一些军阵和后勤补给的问题,其见解之独到,眼光之老辣,让冯骁晓这个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兵都感到心惊。
「陈大人,照我们现在的速度,再有七日便可进入南河郡地界。」冯晓策马与陈野并行,沉声汇报导。
「嗯。」陈野点了点头,目光眺望著远方,「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打起精神,越是靠近南河郡,就越不能掉以轻心。」
「是!」冯晓领命。
跟在陈野身后的侯恩和钱易此刻也是一身戎装,努力挺直腰板,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合格的亲卫。
只是他们两个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才骑了半天马就感觉大腿根火辣辣地疼,屁股更是快要颠成八瓣了,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他娘的,当兵也太苦了。」侯恩小声对钱易吐槽道,「你看陈哥,跟个没事人一样,他那屁股是铁打的吗?」
「闭嘴!」钱易瞪了他一眼,「你要是觉得苦,现在就可以滚回云州城去喝你的花酒!」
「谁说我怕苦了!」侯恩脖子一梗,「我就是——感慨一下!对,感慨一下!「
陈野听著身后两人的小声嘀咕,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这两个活宝倒给这枯燥的行军路增添了几分乐趣。
就这样一路前行,终于在这一日进入了南河郡境内,官道两旁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愈发荒凉。
田地里,干裂的土块翻起,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过。
枯黄的庄稼杆子东倒西歪,在寒风中发出沙沙的哀鸣,诉说著几个月前那场大旱的无情。
偶尔路过的村庄也是十室九空,许多土坯房的屋顶已经塌了,露出黑漆漆的窟窿,仿佛一双双绝望的眼睛,空洞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
「陈哥,这——这里真的是大陈的土地吗?」侯恩声音有些发干,脸色白得厉害。
从小在云州城锦衣玉食长大的他,哪里见过这般人间惨剧。
当书上读到的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真切地展现在眼前时,那种冲击力根本不是笔墨能够形容的。
钱易没说话,只是握著刀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他一向比侯恩沉稳,可此刻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