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跑,就被娘一把拉住了。
“傻小子,忘了规矩啦?”
娘拍了拍他的胳膊,“结婚前新人是不能见面的,这几天你可不能去刘家,去了会犯忌讳的。”
陈石头心里顿时像被浇了盆凉水,蔫蔫地站在院里,看着娘和嫂子、兄长们往独轮车上搬聘礼。
有扯好的几匹花布,是给春燕做新衣裳的。
还有些红糖、糕点,用红布包着,透着喜庆。
媒婆也早早来了,穿着体面的衣裳,手里捏着块手帕,笑得合不拢嘴。
“石头,在家好好待着,我们去去就回。”
娘临走前又叮嘱了一句,眼里带着笑意。
陈石头闷闷地应了声,看着队伍推着聘礼往刘家的方向走,脚步忍不住跟着挪了几步,又被爹喝住了:“站那儿别动,没规矩!”
他只好停下脚,站在门口望着,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他想象着春燕看到聘礼时的样子,会不会脸红?
会不会也像他一样,盼着日子快点过?
他恨不得跟着队伍一起去,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春燕也好。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陈石头蹲在门槛上,手指在地上画着圈,心里数着时辰,盼着娘他们早点回来,也好知道刘家的反应。
这婚前不见面的规矩,在他看来,可真是世上最熬人的事了。
刘家院里今天格外热闹,从清晨起就人来人往。
知道陈家要送聘礼过来,刘春燕的母亲提早便挨家挨户叫了本家的亲戚们过来帮忙。
刘力和陈武德是死对头,万一今天见了面再吵起来,家里人多,也好有个劝和的,真要是起了冲突,人多势众也不至于吃亏。
亲戚们来得早,男人们在院里帮忙收拾着场地,把平日里堆着的农具挪到墙角,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
女人们则围着刘春燕的母亲,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聘礼该怎么摆才体面,手里还不停歇地摘着菜,准备中午招待客人的饭菜。
院子里的大槐树上拴了红布条,风一吹,飘飘扬扬的,添了不少喜气。
里屋的刘春燕也没闲着。
天刚亮,她就被娘叫起来,换上了一身新做的蓝布褂子,领口绣着朵小小的粉花。
头发被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红绳松松地系在脑后。
她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脸颊不由自主地泛红,指尖轻轻绞着衣角,心里像揣了把小鼓,咚咚地跳。
收拾妥当后,她就待在自己的小屋里,没再出去。
窗户纸透着淡淡的光,能听到院里亲戚们的说笑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推车声。
许是陈家的队伍快到了?
她往窗边挪了挪,想掀开帘子看一眼,手刚碰到布帘,又红着脸缩了回来,只是坐在床沿,静静地等着。
等着那象征着新生活的聘礼进门,也等着几天后,那个会唤她“春燕”的人,把她接进陈家的门。
刘春燕坐在床沿上,手里捏着块刚绣好的红帕子,指节都捏白了。
新做的蓝布褂子熨得平平整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抹了点头油,亮闪闪的。
可她还是觉得不自在,总想问镜子里的自己:鬓角是不是歪了?扣子扣错没?
黄英正帮她把一朵红绒花别在发尾,听见这话“噗嗤”笑了:“傻丫头,谁会不喜欢你?
你看看你这手巧的,帕子绣得比城里供销社卖的还好,石头娘上次见了,眼睛都直了,直夸你是个过日子的好手。”
王玲也凑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背:“就是!
上次我跟石头他二婶聊天,她还说呢,就盼着娶个春燕这样的媳妇,又勤快又懂事,将来准能把家打理得妥妥帖帖。”
刘春燕的脸还是红扑扑的,小声嘟囔:“可……可我听说,石头他三姑最挑了,村西头的二丫嫁过去她家,她就嫌二丫不会做针线活……”
“那是她太挑气,”黄英拿起梳子,又给她拢了拢鬓角,“你怕什么?
你针线活全村数第一,石头他娘见人就夸,我都听见好几回了。”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说笑声,夹杂着陈石头娘高嗓门的招呼:“他三姑,这边走,春燕这丫头害羞,咱轻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