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嗡的一声，心脏像是被高行驶的列车迎面撞上，骤然停止，随即开始失序地狂跳。
这个数字，像一道强光，瞬间照亮了他所有的现实窘迫——高不可攀的房价、破旧的二手电驴、老家父母日渐佝偻的背影……
一条铺满黄金的捷径，就在脚下。
只要他点点头，就能瞬间挣脱底层挣扎的命运，实现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阶层跃迁。
魔鬼的诱惑在耳边低语，每一个音节都敲打着他理智的防线。
他下意识捂住话筒，偏过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老郭……问你个事。”
“嗯？”
老郭还沉浸在胜利的狂喜中，心不在焉。
“如果有人……给你一千万，让你做一件……只是稍微、稍微违背那么一点点良心的事，你干不干？”
老郭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干！
凭什么不干！
傻子才不干！
良心？那玩意儿能当饭吃吗？一千万啊兄弟！
够咱们拼死拼活干半辈子了！
有了它，你他妈直接上岸！
良心能让你在海城扎根？能让你挺直腰杆做人？”
电话那头，陈助理显然听到了这番对话，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
梁烨沉默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回屏幕。
热搜榜，话题依旧滚烫。
评论区里，是万千陌生人汇聚的正义呐喊。
视频定格画面里，是苏小姐苍白无助的脸和她母亲绝望的眼神……
一股炽热如火、凛冽如冰的气息，猛地从他丹田炸开，直冲四肢百骸！
去他妈的捷径！
去他妈的人上人！
他对着话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我，拒绝。”
“……什么？”
陈助理那边的从容瞬间碎裂，语气充满了荒谬与惊愕，“梁先生，请你清醒！
那是一千万！
现金！
足以彻底改变你人生的财富！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
梁烨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利剑出鞘，寒光四射，“告诉你背后的人！
想用钱把老子砸跪下？做梦！
老子骨头硬，天生不会弯！
这良心，金山银山来了，老子也不卖！”
“咔嚓！”
他狠狠按下挂断键，将那一千万的幻梦，彻底掐灭在掌心里。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老郭张大了嘴，手机滑到桌上都浑然不觉，他看着梁烨，眼神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梁烨缓缓坐回椅子，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手心一片湿滑，心脏狂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坦荡。
他对着老郭，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哥们儿，我刚才……把一千万，扔了。”
老郭愣了几秒，猛地扑过来，双手死死抓住梁烨的肩膀，眼眶泛红，用力摇晃着：“卧槽！
梁子！
梁烨！
你他妈……你他妈是真汉子！
纯的！
我刚才放屁呢！
这钱，咱不能要！
真要了，这辈子都睡不踏实！
脊梁骨都得被戳穿！
兄弟……我服你！
真服！”
梁烨笑了，虽然心尖还在为那天文数字隐隐作痛，但胸腔之中，却有一股浩然之气，澎湃激荡，冲刷着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
海城，“云顶”
私人会所，帝王厅。
陈助理放下手机，脸色煞白，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拒绝了？”
李景焕轻轻晃动着手中的红酒杯，殷红酒液挂壁，他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意外。
陈助理艰难吞咽：“李总，他……态度极其强硬，而且……出言不逊。”
李景焕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化为冰冷的讥诮：“井底之蛙，也配谈风骨？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