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庭内,时间仿佛被冻结,又仿佛在以百倍的度疯狂流逝。
公诉人那句“予以严惩”
的余音,如同沉重的铅块,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激起无声的轰鸣。
江离僵在被告席上,像一尊瞬间被抽走所有支撑的泥塑。
他脸上那最后一丝强装出的镇定彻底粉碎,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死寂。
嘴唇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不出任何声音。
那双曾惯于隐藏情绪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出崩塌的轨迹——从震惊,到不甘,再到一种深不见底的、意识到大势已去的绝望。
他放在腿上的手,指节扭曲地蜷缩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几个泛白的月牙印痕。
周维安律师团队的所有成员,都低垂着头,或飞快地翻动着早已烂熟于心的卷宗,或盯着面前空白的记录本,无人再与公诉方或审判席进行眼神接触。
那股曾经咄咄逼人的辩护气势,此刻已消散殆尽,只剩下一种无力回天的颓丧。
他们精心构筑的防线,在确凿的证据链和被害人亲口的指认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旁听席上,压抑的寂静被细微的骚动取代。
记者们的手指悬在送键上,等待着最终时刻的到来。
一些与江离有过交集、或曾对他寄予厚望的商界人士,脸上表情复杂,有震惊,有唏嘘,更多的是一种急于划清界限的疏离。
林晚依旧笔直地坐着,像风暴眼中唯一静止的点。
她没有去看江离那副狼狈的模样,也没有在意周遭的暗流涌动。
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审判长身上,落在高悬的国徽上。
胸腔里奔涌的,不是大仇得报的快意,而是一种近乎悲凉的释然,以及一种尘埃落定前的、最后的紧绷。
审判长与左右两位审判员低声交换着意见,时间在那一刻被拉得无比漫长。
每一秒,都像是在为最终的判决积蓄力量。
终于,审判长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眼神威严而沉静,带着法律不容置疑的分量。
他洪亮的声音,如同定音鼓,敲响了最后的乐章:
“经过法庭调查、法庭辩论,以及被告人最后陈述,本合议庭对本案进行了认真评议,并经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
现在宣判——”
全体起立。
林晚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
“被告人江离,犯故意杀人罪(未遂),手段残忍,情节恶劣,依法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冰冷的话语,如同判决书上的钢印,重重落下。
“犯绑架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
“犯非法拘禁罪,判处有期徒刑八年!”
“犯保险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二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五百万元!”
“犯职务侵占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没收个人部分财产!”
“犯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人民币三百万元!”
一项项罪名,一句句判决,如同接连响起的惊雷,在肃穆的法庭内炸开。
数字叠加,刑期累积。
“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罚金人民币八百万元。”
无期徒刑。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没收全部财产。
当最终的量刑被清晰念出时,旁听席上爆出一阵无法抑制的哗然!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这最终的裁决真正降临,依然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力。
江离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审判长的方向,眼睛里布满了狰狞的血丝,那里面有不甘,有怨恨,有疯狂,最终都化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出最后的嘶吼或咒骂,但喉咙里只挤出几声破碎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两名法警迅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他有些瘫软的身体。
周维安闭上了眼睛,长长地、无声地叹了口气。
林晚站在原地,听着身后传来的各种声响——惊呼、叹息、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