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核心的荧光液在脚边汇成浅滩,每道波纹里都倒映着渡鸦佝偻的身影。他跪在七脉灵力交织的光网中央,机械义肢的残骸正被淡金色液体缓慢溶解,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皮肉,像棵在寒冬里褪去伪装的枯树。
“这里……是青狐族的起源地。”他的指尖抚过地面的纹路,那些血管状的光纹突然亮起,在他掌心凝成只狐狸虚影,“传说第一任守护者就是在这里,用自己的血脉唤醒了地脉。”虚影消散时,渡鸦的喉结剧烈滚动,“我小时候总偷跑到这里,阿爹说,心不静的时候,就听听地脉的心跳。”
赵晓燕站在光网边缘,九尾狐火在身后明明灭灭。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渡鸦的灵力正随着地脉的搏动颤抖,像个迷路太久的孩子终于听到了家的呼唤。玄冰玉狐轻轻蹭着她的手背,颈间红毛映着光网,泛出与渡鸦月牙疤相似的弧度。
“你阿爹……是木老的兄长,对吗?”她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这脆弱的平静,“木老说,当年你阿爹为了保护地脉核心,被失控的灵力烧成了灰烬。”
渡鸦的肩膀猛地一颤,指甲深深掐进光网的纹路里。地脉液体顺着指缝渗进伤口,他却像毫无知觉,只是望着掌心渐渐愈合的疤痕喃喃自语:“他临终前抓着我的手,说‘阿夜,记住,守护者的血脉不是枷锁’。可我后来才明白,他说的不是血脉,是执念。”
记忆的碎片随着他的话语在光网中浮动,少年时的渡鸦背着药篓在还魂谷采药,阿爹在溪边教他辨认草药,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血脉的温度与此刻地脉的温度完全一致;十五岁那年族中大典,他戴着青狐族的银冠,阿爹将刻着“守”字的木牌塞进他掌心,说“这是我们家的责任”;最后画面定格在阿爹被灵力吞噬的瞬间,那只始终护着他的手,最后指向的不是逃生的路,而是地脉核心的方向。
“我总以为守住还魂玉就是守住一切。”渡鸦的声音突然哽咽,眼泪砸在光网时,竟激起细碎的金色火花,“可当我把第一块被污染的玉藏起来时,就已经走偏了。我怕被族人发现,怕辜负阿爹的期望,最后竟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王小二的护心镜突然投射出段影像:二十年前的还魂谷,年轻的渡鸦抱着块发黑的还魂玉跪在雪地里,赵大山举着猎刀站在他面前,刀光却迟迟没有落下。“你要藏就藏好。”赵大山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记住,护不住心,守着玉也没用。”
“他早就知道……”渡鸦望着影像里赵大山转身时发红的耳根,突然捂住脸笑起来,眼泪却从指缝汹涌而出,“他故意划那道疤,是想让族里人消气;故意说我叛逃,是怕我被长老们逼死。我却恨了他二十年,恨他不理解我,恨他亲手斩断了我们的情分。”
赵卫东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开山斧在地面磕出闷响:“男人啊,总是把话憋在肚子里发酵,最后酿成苦酒自己灌。”他挠了挠头,声音放软了些,“我年轻时跟我爹吵架,三年没回家,直到他走了才知道,他每次赶集都给我留着最爱吃的糖火烧。”
地脉核心突然剧烈震颤,七脉光网泛起涟漪。渡鸦的灵力突然暴涨,青灰色的皮肉下浮现出赤金色的纹路,是火脉的本源之力,被弃脉者的伪装掩盖了半生,此刻终于在地脉的呼唤中苏醒。
“它在等我赎罪。”渡鸦站起身,光网的纹路顺着他的脚踝向上攀爬,在胸口凝成完整的狐狸图腾,“地脉的污染已经渗入我的骨髓,只有用最后的血脉净化,才能彻底根除。”他转头看向赵晓燕,眼神里的释然像落尽积雪的山峦,“替我告诉木老,当年偷他酒壶的事,我认错了。”
“阿夜!”木老的声音突然从光网外传来,老人拄着木剑的手在发抖,银须上的泪珠坠落在地,“你阿爹临终前说,你本性纯良,只是太执拗。他让我……等你回来。”
渡鸦的瞳孔猛地收缩,转身时带起的气流让光网泛起涟漪。他望着木老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小时候偷喝老人的酒,被追得在还魂谷跑了三圈,最后还是躲在阿爹身后才逃过责罚。那时木老举着空酒壶笑骂“小兔崽子”,眼里的暖意比酒还烈。
“木叔……”这个称呼哽在喉咙二十多年,此刻出口时,渡鸦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地脉液体突然掀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