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建国看着她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竟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听着比哭还难受。
“好，好一个事实。”
他点了点头，像是做出了什么最终决定，“既然你这么拎得清，那我也跟你算算清楚。”
他喘了口气，稳住声线，一字一句，清晰地往下说：
“你现在开的公司，启动资金60万是我给的，你住的那套公寓也是我出钱买的，你名下的那辆车，也是我买的，记得把那些都还回来。
你既然认为养你是我们天经地义的义务，那么恭喜你，苏心悦小姐，我们的义务到今天为止，履行完毕了。”
苏建国的眼神里，再没有半分父女情分，只剩下公事公办的冷漠。
“你成年了，结过婚了，是个独立的个体了。
往后的人生路，你自己走。
我们老两口，就不奉陪了。”
“爸！
你怎么能这样？”
苏心悦终于感到了恐慌，那不是被误解的委屈，而是即将失去一切的、实实在在的恐惧，
“你为了一个外人，要把你女儿扫地出门？！”
“外人？”
苏建国冷眼看着她，“在你心里，我们不也早就是只会用钱衡量你‘伟大恩情’的外人了吗？
在你脱口而出‘养我不是应该的吗’那一刻，咱们家，就已经散了。
是你，亲手拆了这个家。”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声嘶力竭地辩解，可那声音听起来那么苍白无力。
“妈！
你快管管他！
他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苏心悦转向唯一的救命稻草。
苏母也感觉事情有点不可控制了，她抓着苏建国的手臂，不住地摇晃：
“老苏，你别说胡话，你这是气糊涂了！
她是咱们的女儿啊，亲生的女儿啊！
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就是因为她是亲生的，我才心寒到这个地步。”
苏建国轻轻推开妻子的手，力道很轻，决心却很重。
看着已经方寸大乱的女儿，扯出一个极淡的、堪称残忍的笑容。
“现在，你可以没有任何负担、两手空空地去奔赴你那高尚的恩情或是说爱情了。
去吧，去告诉你那个赵子宇，你为了他，众叛亲离，一无所有。
你去看看，他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你，他还要不要，还需不需要你给他续命。”
“爸，你……”
苏心悦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所有的底气，所有在她那个“恩人”
面前扮演救世主的资本，都来自于这个她认为“思想陈旧”
“冷血势利”
的父亲。
她从未想过，这座靠山，有一天会真的倒塌。
不，不是倒塌，是主动抽身离去，任由她在原地摔个粉身碎骨。
“滚吧。”
苏建国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然后闭上了眼睛，靠回枕头上，胸口依旧在微微起伏，脸上却是一片死寂。
仿佛刚才那番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
病房里，她站在那里，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零件的木偶，脸上那道鲜红的指印，和她惨白的脸色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落在她那个价值不菲的包上，显得无比讽刺。
苏母看着病床上闭目养神，气息却依旧不稳的丈夫，那张熟悉的脸上写满了她从未见过的决绝。
再转头看看女儿，那张哭花了妆的脸上，除了震惊和恐惧，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她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几十年的夫妻，她最了解苏建国。
他不是个轻易动怒的人，可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今天，他是真的被女儿伤透了心。
“你先回去吧。”
苏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进了苏心悦已经濒临崩溃的心湖里，“回去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了哪里。”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母亲不应该是抱着她，一起指责父亲的狠心吗？
“想清楚了，再来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