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我卖肾啊?再说,也不是按‘活着就能挣钱’算的啊!”
信访局的王主任是个老江湖,端着保温杯慢悠悠地说:“咱们先讲道理,再谈感情。法医说了,孩子本身有先天性心脏病,通宵上网是诱因。常老板管理有问题,该赔;但家属要一百万,也得看看人家能不能拿得出来。”他转头看向我:“你这网吧多久没搞安全检查了?消防通道堆得那些饮料瓶,万一着火了怎么办?”我脸一红,小声说:“上次检查还是去年。”
谈判陷入僵局时,我突然想起死者电脑里的游戏账号。找来一台笔记本电脑,赶紧让小周把账号登上去,指着屏幕上的皮肤和装备说:“大哥,你看,这孩子账号里有全套‘典藏皮肤’,光这就得值两万多。我打听了,这账号能卖不少钱,我找人帮你们卖了,钱全给你们。另外我再出十五万,算是我的心意,再给孩子立个碑,每年清明我都去祭拜。”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涩:“说句掏心窝子的,我要是多劝劝他,也不至于出这事。”
死者舅舅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原来这孩子父母早逝,跟着姥姥长大,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玩游戏,那些皮肤都是省吃俭用攒钱买的。老太太听到常书要给孙子立碑,哭着说:“我不是要讹你,我就是心疼我孙儿……他要是活着,我也不让他天天泡网吧啊。”最终双方达成协议,我赔偿十八万,负责死者的丧葬费用,网吧停业整顿一个月。
停业整顿期间,常书把地产生意全部交给了金姨打理,天天泡在网吧里。我换了全新的通风系统,给每台机器装了定时提醒装置,超过四小时就自动弹出“该活动筋骨了”的提示;还雇了两个有护士资格证的兼职,每天在网吧巡逻,专门盯着那些脸色发白的年轻人。小周也被他送去参加了安全管理培训,回来后戴着红袖章,比小区保安还认真。
重新开业那天,常书在门口挂了个大横幅:“健康上网,拒绝通宵——老板亲身示范,每天只玩两小时”。卖烤肠的王婶打趣他:“常老板,不搞房地产了?”我笑着递过去一瓶水:“房地产哪有你们重要?以前我总想着挣大钱,忘了这网吧里藏着多少人的青春。要是连安全都保证不了,挣再多钱也睡不踏实。”
那天晚上,我坐在曾经的32号机前,登录了死者的游戏账号,给那个空荡荡的好友列表发了条消息:“以后没人跟你抢五杀了,你可得在那边好好休息啊。”屏幕上的游戏角色站在阳光下,背后是一群嬉笑打闹的队友,键盘敲击声依旧热闹,却比以前多了几分安稳。我突然明白,所谓生意,从来都不是只关乎利益,更关乎那些看不见的责任——就像我当年开网吧时,承诺给县城青年一个安全快乐的去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