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的指节在橡木门板上叩出三声闷响，声音像被厚重的波斯地毯吸收了大半。
门缝里泄出一线煤气灯的暖光，在昏暗走廊地板上切开一道金色的伤口。
&0t;请进。
&0t;施特劳斯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一丝金属般的冷意。
周路推门而入，皮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出轻微的吱呀声。
施特劳斯的房间弥漫着墨水的气味，一盏黄铜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圈。
这位财务专家正返回写字台前伏案工作，金丝眼镜反射着灯光，将他的眼睛藏在一片模糊的反光之后。
写字台上堆满了账本和文件，施特劳斯手中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他没有立即抬头，而是继续写完最后一个数字，才慢慢放下笔，用一块丝质手帕擦了擦手指。
&0t;坐。
&0t;施特劳斯指了指对面的扶手椅，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周路在写字台前坐下，目光扫过桌上摊开的账本。
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名字像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每一个节点都代表着一个被债务缠身的灵魂。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本。
&0t;这些是那些高利贷？&0t;周路翻动着泛黄的纸页，上面记录着一个个数字和还款日期。
施特劳斯点了点头，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依然难以捉摸。
&0t;只是例行核对。
&0t;他的德语口音让这句话听起来更加冷漠。
周路合上账本，出一声闷响。
他将它丢在一旁，厚重的账本滑过桌面。
&0t;考虑的怎么样了？&0t;周路直视着施特劳斯的眼睛。
周路之前和施特劳斯谈过话，但是他没有明确表示要从达奇手下退出，不然周路也不会让怀有身孕的凯伦去码头替他收账。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施特劳斯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用那块丝质手帕仔细擦拭着镜片。
这个动作给了他思考的时间，也给了他掩饰表情的机会。
&0t;你知道，达奇对我有恩。
&0t;施特劳斯最终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上再次泛起冷光。
&0t;以前是以前。
&0t;周路打断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0t;现在时代变了。
达奇还活在那些西部传奇里，但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已经不再适合亡命之徒了。
&0t;
周路挎包里掏出一份清单，推到施特劳斯面前。
&0t;这是凯伦今天在码头收成。
&0t;他停顿了一下，&0t;而且这只是开始。
&0t;
&0t;我需要时间考虑。
&0t;施特劳斯最终说道，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动摇。
周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
&0t;当然。
&0t;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轻快，&0t;我想说的是，达奇对我也有恩，我不会对他出手的，这是我的承诺。
&0t;
周路的手刚搭上门把手，身后突然传来施特劳斯沙哑的声音：&0t;等等。
&0t;
黄铜把手在掌心里泛着金属的凉意。
周路缓缓转身，月光从窗帘缝隙斜射进来，将施特劳斯的脸分割成明暗两半。
&0t;你早就知道吧？&0t;施特劳斯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某种被压抑已久的颤抖。
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怀表秒针走动的声音。
周路松开把手，让它无声地弹回原位。
&0t;什么？&0t;
施特劳斯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声响。
&0t;达奇私藏的那笔钱！
&0t;他的德语口音突然变得浓重，&0t;那笔本该分给所有人的黑水镇的钱！
&0t;
周路缓步走回书桌前，&0t;对。
&0t;他轻声说，&0t;不过不止你一个人看出来了。
&0t;
&0t;帮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