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人道气运涌入体内，李峥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疯狂暴涨。但他没有理会这些，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云端那场“自我战争”之上。
“大圣。”他忽然开口。
孙悟空一个激灵，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俺在！”
“看清楚了。这便是斩三尸的弊端。”
李峥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孙悟空耳中。
“为了求道，斩去人性，斩去善恶，看似纯粹，实则不过是自欺欺人。斩掉的，并未消失，只是被压抑。一旦本心动摇，这些被斩去的部分，便会化作最可怕的心魔，反噬自身。”
孙悟空似懂非懂，但他看懂了一件事。
观音，这个曾经压在他头顶的五行山之一，此刻，自己先乱了。
而这一切，都是身边的这个男人，用几句话做到的。
这比任何神通法术，都让他感到心惊。
李峥不再理会孙悟空的思索，他向前一步，抬头望向那三个纠缠不休的身影，声音平淡，却传遍了整个天地。
“菩萨，辩经至此，也该结束了。”
“现在，你能回答朕最初的问题了么？”
他的声音顿了顿，随后，一字一句地问道：
“你一手捏造苦难，一手施以小恩小惠，让众生在绝望中对你感恩戴德……”
“这究竟是慈悲，还是残忍？”
这一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了三具分身的连接点上。
善尸观音闭上双目，一滴清泪滑落。
恶尸观音的怒火，在这一刻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而那最弱小，最迷茫的本我之尸，则猛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李峥。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三道身影在剧烈的颤抖中，光芒大作，竟有重新合一的趋势。
但那合一的趋势，并非重归圆满。
更像是一场自我吞噬。
那愤怒的、充满杀机的恶尸，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拽向本体。她不甘地咆哮，暗金色的佛光化作锁链，死死缠绕着虚空，试图抵抗。
那悲苦的、垂泪的善尸，也身不由己地飘回。她没有抵抗，只是闭合着双目，任由两行清泪化作虚无，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结局默哀。
而那最核心，也最弱小的本我之尸，则成了这场拉扯的风暴中心。她痛苦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她的脸上写满了抗拒，不是对合一的抗拒，而是对重新变回那个她所不理解的“观世音”的抗拒。
“不……”
一声微弱的、破碎的呢喃，同时从三个身影口中发出。
最终，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三道光影轰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死寂的白光。
白光散去，云端之上，观音大士的身影重新凝聚。
她依旧站在那里，白衣胜雪，宝相庄严。
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不一样了。
她的法身不再是那么凝实，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虚幻。周身那慈悲祥和的佛光，也变得晦暗不定，其中甚至夹杂着几缕无法化解的暗金色戾气，与一抹洗不掉的悲苦。
她不再是纯粹的慈悲化身。
她是一个被强行缝合起来的矛盾体。
李峥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知道，这一战，他赢了。不是赢在法力，而是赢在道。他将一颗名为“怀疑”的种子，种进了这位准圣的道心深处，而今天，这颗种子已经长成了足以撑破其根基的参天大树。
斩三尸，是斩去人性，成就神性。
而他，则是用最锋利的人道，逼着这位神，重新捡起了她早已斩掉的人性。
这是对佛门修行体系最根本的否定。
观音沉默了许久。
她没有去看下方那些或憎恨、或麻木的凡人，也没有去看那些怒气冲天的英魂。
她的视线，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平视着李峥。
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