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时。
在星际航行的尺度下,这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须臾,然而对于此刻的陈楚而言,这三个小时却被拉伸得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而煎熬,他所驾驶的“太攀s5”
——一艘以灵动和度着称的精锐级攻击舰,此刻正像一枚孤独的探针,划破宇宙最深沉的幕布,驶向一个被文明世界标记为“荒芜”
的坐标。
jc2989号航线。
这个代号本身就充满了冰冷的官僚主义气息,它并不指向任何一个繁华的贸易中转站,也不是通往某个风景宜人的度假星球的黄金水道,它仅仅是碟陆星域庞大航线网络图上,延伸至最外缘的一条几乎被废弃的虚线。
这里是碟陆星域的边缘地带,是文明光辉所能照耀到的最微弱的角落。
随着“太攀s5”
的深入,周遭的宇宙景象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在碟陆星附近那片拥挤而喧嚣的空域里,星光是温暖而璀璨的,无数民用和商用飞船的航行灯交织成流动的光河,公共通讯频道里永远充斥着港口引导、商业广告和旅人们的闲聊,而在这里,一切都归于死寂。
远方的恒星,即便是那些质量庞大的蓝巨星,其光芒也仿佛被无形的黑暗吸收了绝大部分能量,投射到“太攀s5”
舷窗上的,只剩下一种苍白、冷漠、不带丝毫温度的微光。
星尘变得前所未有的稀薄,曾经在繁华航道上绚烂如油画的星云,在这里退化成了幽灵般的、几乎无法被光学设备捕捉的淡薄雾气。
豪华悬浮车的远程传感器阵列在全功率运转,但反馈回来的信息却单调,扫描屏幕上,除了代表“太攀s5”
自身的那个绿色光点外,周围数百万公里的扇形区域内,再无任何一个稳定的人造信号源,没有能量反应,没有生命迹象。
公共频道里,只有宇宙背景辐射那永恒不变的、如同雪花点般的沙沙噪音,仿佛是宇宙在亘古的孤独中所出的、毫无意义的叹息。
这里是一片被文明遗忘的墓地,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空间在这里失去了参照。
“太攀s5”
的驾驶舱内,与外部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是一个由尖端科技构筑的、绝对理性的空间,淡蓝色的环境光从控制台的缝隙和舱壁的指示灯带中柔和地散出来,勾勒出每一个精密仪器的轮廓,空气循环系统出几不可闻的低沉嗡鸣,将氧气浓度、温度和湿度都维持在最适宜人体工学的数值。
然而,这种极致的舒适与安宁,却愈反衬出陈楚内心的焦灼风暴。
他静静地坐在驾驶席上,身体的姿态看似放松,但每一块肌肉都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的临战状态,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控制台光滑的金属表面上轻轻敲击着,他的目光在主显示屏上的星图、左侧的深空雷达扫描界面和右侧的能量波动分析仪之间,进行着永动机般地反复切换,每一个数据的微小跳动,都会让他的瞳孔瞬间收缩。
在这样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里,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的搏动声。
咚,咚,咚……沉重而有力,像一柄战锤,敲打着他的胸腔,也敲打着这片死寂的虚空。
三个小时前,他还是擂台上的胜利者,被欢呼、美酒和庆祝的人群所包围,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喧嚣仿佛还残留在耳蜗深处,但转瞬之间,他便已置身于这片宇宙的孤岛。
“jc2989号航线,太攀s5可到。”
每一个字,都像一枚被烧红的钢针,反复刺入他最柔软的神经。
没有解释,没有求援,甚至没有一句告别。
这是一种决绝,一种近乎托付后事的冷静。
小和尚,那个陪伴他成长、亦师亦友亦家人的存在,那个理论上拥有近乎无限计算能力和逻辑判断力的人工智能,究竟遭遇了何等恐怖的绝境,才会出这样一条信息?
那个在酒吧玻璃幕墙外惊鸿一瞥的“末日游轮”
,船身上那些狰狞的、前所未见的伤痕,又代表着一场怎样惨烈的战斗?
陈楚的双手在控制台上一系列快而精准地操作着,“太攀s5”
的性能被他挥到了极致。
悬浮车启动了“幽灵巡航”
模式,飞船的引擎喷口收敛到最小,排出的高能粒子流被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