槛儿没念过书,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人才更确切,脑子里就一个字。
俊。
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俊的人。
眉毛、眼睛、鼻子、嘴巴,哪儿哪儿都像是照着画儿雕出来的似的。
而且好高,身上的衣裳看着好金贵。
他好像整个人都金闪闪的,周身的那股气势槛儿形容不出来,只觉得一看到他,她就控制不住地害怕。
好冷。
难道这就是传言中的,太子很冷?
真小。
骆峋面无表情地睨着眼前跪着的小宫女,觉得说是小宫女都不够确切。
据说八岁,但看身形与个头,他那几个五六岁的皇妹都比她来得壮实。
这么小,能作甚?
据说是自卖其身,签了万年契。
骆峋不显地蹙了一下眉。
那两个梦给他灌输的“记忆”里,宋槛儿似乎一直很丰腴,是宫中、甚至时下难得一见的牡丹花般的美人。
然眼前的小麻杆儿,丰?
骆峋:“……”
骆峋移开目光,抬步进了元淳宫。
槛儿忐忑地看着太子的背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起来,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他刚刚好像皱眉了。
自己会被罚吗?
正想着,步入院中的挺拔身影像是要停下来,槛儿忙收回目光紧张地低下头。
但她没听见他说话。
只差不多两个呼吸的功夫,海总管叫她了,“槛儿,进来伺候殿下用午膳。”
槛儿恭恭敬敬地应声站起来,也没敢再往太子身上看,只心里一头雾水。
侍膳她知道,她们学规矩也学了一些最基本的伺候主子时要做的事。
可她掌仪姑姑和在宫里待了些年头的姐姐们说,像她们这样的新人刚开始是在主子跟前露不了脸的。
更别说近身伺候了,哪怕是后宫品级最低的主子,也绝不会让新人伺候。
然而海总管竟让她伺候太子用膳,话说她不是来伺候太子殿下的爱宠吗?
槛儿的小脑瓜里好多问题。
不过她知道主子跟前不能走神,便也不敢多想,亦步亦趋地跟进了膳厅。
袁宝示意槛儿把包袱给他。
槛儿照做,用眼神向他道了谢。
午膳已经摆好了,四荤三素两汤并三道点心、三道小菜、两道冬日饮品。
主食是一小盅八宝莲子粥、小碗鲍鱼丝金钩捞饭并一碟儿三鲜小饺儿。
宫里主子们用膳讲究“食不过三匙”,即每道菜至多夹三次,因而每道菜的量都不算大,做得格外精致。
槛儿知道宫里的主子们用膳讲究,吃的都是她这辈子接触不到的好东西。
但知道归知道,到底不曾亲眼见过。
更没有闻过。
所以乍一闻到屋里飘散的这股鲜香之气,槛儿的嘴里几乎是一下子就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了大量的唾沫。
差点没给她香晕!
槛儿极力克制着咽口水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净了手来到太子身侧站定。
太子擦干手持起了银箸。
槛儿努力强忍着心底的紧张,忙不迭有模有样地持起侍膳的长柄银箸。
然而到底头一次做伺候主子的活儿,这位主儿又是太子这般大的人物。
八岁的槛儿就算规矩学得再好,再怎么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出岔子。
她的身体也还是会本能地感到畏惧,不大的手拿着长柄银箸都在抖。
最重要的是她不了解太子的喜好,那张冰块儿脸上也看不出他想吃什么!
于是,屋里便出现了极为尴尬的一幕。
太子拿着银箸面无表情地盯着膳桌,槛儿拿着银箸小心留意着他的眼神。
一大一小,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也似。
尤其槛儿站着都没有坐着的太子的肩膀高,眉眼神态又那般娇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