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每一尊泥塑前面,都有特别定制的牌位,写着“延寿司判官执事某某”、“速报司执事某某”、“城隍庙衙役某某”、“衙役某某”等字样。
那一天,整个殿宇披红挂彩,人潮涌动。
大批大批的百姓,一群又一群的涌进来,在这些泥塑面前上香,磕头:
“刘副将……多谢您救了我家娃儿……狗娃子,给刘副将磕头!磕头!”
“王参军……多谢您砍死了那个鞑子……没有您,我家婆娘,就要被他们抢走了……”
“李都头……您让补的那件袍子,今天终于补好了……您穿上,穿上……将来,我们日日烧香,月月供奉,年年来为您换袍!”
奇怪,为什么不供他们的真名呢?
为什么不用他们的真实身份铭记他们,反而要假托这些神名?
这当中,有什么忌讳吗?
沈乐好奇地转了一圈。蓦然间,外面马蹄如雷,一支骑兵队伍轰然而来,在大门口勒马。
很快,一群身披裘衣,脑后拖着金钱鼠尾,相貌粗豪的鞑子,大踏步走了进来:
“你们在干什么?”
“老爷,今儿是城隍庙新开了一间偏殿,大伙儿过来上香,求个吉利。”庙祝打躬作揖,亦步亦趋地跟着。
鞑子远远地望了一眼,想要进去,一脚踏进殿门,就被熏得倒退出来:
泥塑面前的香炉里,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各色香烛,烧得烟雾缭绕,整个大殿里对面看不清人脸!
高过人头、一指粗的长香,或者散发幽幽清香的檀香,或者半尺多长、走一步就有点掉渣的黄色草香……
密密麻麻,插满了所有香炉,烧得铸铁炉壁也跟着通红。
沈乐也就是一段记忆,并不是肉身到此,才不至于被熏得掩面飞逃出去。
那鞑子却遭不住这个罪,指挥人拿出几块神牌看了一眼,便哼了一声:
“最好是这样!”
他挥袖而去。一来一去,整个偏殿里安安静静,所有人低着头不看他们,却都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在偏殿里转来转去,听着百姓的祝祷,看着那一座座身带伤痕的泥塑,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
这些战士,或许是本地兵卒,又或许是外地来此驻扎。他们奋战,他们牺牲,他们埋骨在此。
而此地的百姓,因为鞑子还是会过来,还是会踩在官府头上作威作福,用这种方式纪念他们,用这种方式,向他们表达感激……
然而,百姓的感激再诚挚,再绵长,总也有一个极限。一年,两年,八年,十年,二十年,五十年……
这一代人走了,下一代人也走了。百姓记忆中的那些战士,那些英魂,渐渐地,只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