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延兆摇了摇头,声音平静无波,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并没有。”
这两个字像两根冰锥,瞬间刺破了姜学名心中刚刚燃起的微弱火苗。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气力,颓然地垮下肩膀。
“我救你,不是因为原谅你。”舒延兆的目光越过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他冷冷的说道:“我只想你多活几天,让揽月制药继续运行下去。毕竟那么大的企业,牵扯到成千上万个家庭的生计,无人接手,立刻就会分崩离析,到时会有多少人失业,会造成多大的社会动荡,你想过吗?”
舒延兆一向悲天悯人,他行医一生,见过太多生死离别,也见过太多因贫病交加而导致的家庭悲剧。
他深知一个大型企业的社会责任,揽月制药在姜学名的手上虽然起家不光彩,但发展到今天,早已成为一个庞然大物,它的根系已经深深扎入这座城市的经济脉络之中。
姜学名发家之后,揽月制药也没再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过分药物,反而规矩了许多。
这家企业现在若是轰然倒塌,引发的连锁反应将是灾难性的。
舒延兆救的不是姜学名这个人,而是维系在“揽月制药”这四个字之上的无数普通人的安稳生活。
这样的大实话让姜学名顿感万箭穿心。
他终于彻底明白,舒延兆这辈子,乃至下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他所做的一切,在舒延兆看来,不过是一个医生对社会应尽的责任,与私人恩怨无关,更与宽恕一毛钱关系没有。
“我明白了。”姜学名低声喃喃自语。
舒延兆不再看他,指了指旁边那张铺着白色一次性床单的治疗床,语气恢复了医生的职业口吻:“躺上去,脱掉上衣。”
他走到一旁的洗手池,用药皂仔细地清洗着双手,从指尖到手腕,每一个角落都一丝不苟。
随后取出木制针盒,打开盒盖,里面整齐地排列着长短不一、闪着银光的毫针。
姜学名顺从地躺在治疗床上,行针之前,舒延兆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决绝的说道:“还有,你以后不要再叫我老师。从你决定那两款药上市时,你就不配了。叫我舒医生就行了。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只有医患关系,再无其他。”
“是,舒医生。”姜学名闭上眼睛,心中纵有万般不甘与苦涩,也只能无奈地答应。
他知道,这是他应得的。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舒延兆不再多言,捻起一根毫针,精准地落在姜学名的穴位上,稳稳刺入。
姜学名只觉一阵轻微的酸麻胀痛,随即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流顺着经脉缓缓流淌开来。
舒延兆的手法沉稳而精妙,一针接着一针刺进去。
整个治疗过程,诊室内寂静无声,姜学名躺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他能感觉到随着银针的刺入,自己体内那股沉滞、败坏的气息仿佛被搅动了,一些堵塞的地方开始有了松动的迹象,原本沉重如铅的四肢也似乎轻松了些许。
扎完针,舒延兆让他静卧留针半小时,自己则坐回桌前,提笔“刷刷”地写下一个药方。
半小时后,舒延兆取下所有银针,将那张写满药材的方子递给姜学名:“这些药材行止堂大部分没有,过于名贵,也非普罗大众常用之药。你自己想办法去找齐,方子上有煎煮方法,每日两副。等下去前台找护士约个号,正月初七再来复诊。”
行止堂一向秉持普惠民众的原则,很少会用到那些动辄成千上万的名贵药材,所以舒延兆这里自然没有备货。
“好的,谢谢舒医生。”姜学名穿好衣服,接过药方,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他能感觉到,经过刚才那一番针灸,身体内部的滞涩感明显减轻,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他对着舒延兆,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舒延兆伸手准备按叫号机,示意下一位病人进来,却见姜学名还杵在原地,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说道:“你不要在这里讲那些有的没的,耽误我时间。外面还有很多病人在等着,我还要给人看病。”
姜学名的态度比任何时候都要谦卑,甚至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