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立的目光很快锁定在城中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里,远离皇宫,挤着一小撮人。
他们衣衫褴褛,面带污垢,形同乞丐。
可他们没有乞讨。
他们在……学棋。
无论白昼黑夜,无论寒冬酷暑,他们围坐在一起,对着一方方简陋的棋盘,如痴如醉地钻研着。
一道灵光,在范立的脑海中轰然炸开!
他看着那些“乞丐”,又想起了少康那句“平局是极限吗”的呢喃。
一个无比疯狂,却又无比合理的猜测,浮现在他心头。
“原来如此……”
范立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丹朱手握商均棋盘,占尽天时地利。夏朝后人即便偶有天纵奇才,但一代代耗损下来,终究会越来越弱,想要战胜丹朱,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赢!
他们要的,是“和棋”!
他们要用一代又一代人皇的生命,用一场又一场的平局,将丹朱这个窃国者,永远地、死死地困死在他自己创造的棋局之中!
这是何等惨烈,又何等决绝的阳谋!
范立再看向角落里那些皇族后裔,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震撼。
整个夏朝皇室,放弃了治理天下,放弃了锦衣玉食,将全族的智慧与精力,都投入到这小小的十九路棋盘之中,只为对抗一个敌人!
这样的王朝,国都之外,又是何等光景?
不久,少康逝。
他未失一寸疆土,夏朝五州仍在。
其子司杼继位。
司杼之后,是司槐,是司芒,是司泄,是司不降,是司扃,是司廑,是司孔甲,是司皋,是司发……
一代又一代的夏皇,义无反顾地踏入棋局。
他们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是一场又一场对丹朱的平局!
他们并非个个都是棋道天才。
但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整个皇族!是以血脉为传承,延续了数百年的棋道研究!
围棋,终究只是小道,而非真正的大道。
它的变化虽精妙,却终有穷尽之时。
“以十六代人皇的性命,只为困住一个对手……这,不是长久之计。”
范立看着这一切,心中喟然长叹。
而夏朝的第十七世人皇,司桀,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场景再度变换。
刚刚被册封为太子的司桀,在目送其父,第十六世夏皇司发即将踏入棋局时,发表了震惊整个皇族的宣言。
“父皇,您与丹朱对弈,儿臣则在棋盘之外,起兵戈,伐无道!”
“儿臣要先收复雍、梁、豫、燕四州!待九州一统,我大夏国运必将重回巅峰!届时,儿臣再登基入局,与丹朱一战,或许……便能真正胜他!”
司桀的话,充满了无与伦bi的自信与野心。
他打动了整个夏朝皇族。
十六代人的牺牲,换来的只是僵持,这太软弱了。
久守必失!
然而,司桀率兵出征,结果却令人绝望。
在他夏朝与丹朱对峙的数百年间,那失去的四州之地,早已有了新的主人。
商。
商族的首领,名为成汤。
司桀的收复失地之举,无异于对成汤宣战。
两军于鸣条展开决战。
司桀,大败。
得胜的成汤,却没有杀他。
“夏朝国运尽锁于棋局之内,已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太子殿下,回头吧。”
那一日,他们密谈的内容,无人知晓。
只知司桀在商族盘桓数年,直到阳城传来消息,十六世夏皇司发,大限将至。
司桀,必须回京,踏入那方棋盘。
可就在司桀动身返回阳城之时,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
天下九州。
冀、兖、青、徐、扬、荆、豫、梁、雍。
尽归于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