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在一旁看着,比她还要紧张,频频望向殿外,坐立难安。
终于,在午后的阳光变得柔和时,殿外传来内侍低低地通传声。
“启禀娘娘,太医院王太医奉召前来请脉。”
李知安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绣绷放下,理了理衣衫,端坐于榻上。
“传。”
须臾,一个身形微胖、面容和善的老者,提着药箱,在春夏的引领下快步走了进来。
正是王太医。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王太医跪地行礼,一丝不苟。
“王太医请起。”李知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赐座。”
春夏搬来一个绣墩,又奉上茶水。
王太医谢恩后,只敢半个身子沾着绣墩的边缘坐下。
“听闻娘娘近日凤体违和,脾胃不适?”
“嗯,”李知安淡淡应了一声,“劳烦王太医了。”
春夏会意,取来一方洁白的丝帕,轻轻盖在李知安的手腕上,又将一个脉枕垫好。
王太医起身,走到榻前,俯身,隔着丝帕,将三根手指轻轻搭了上去。
寝殿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春夏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王太医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神情变化。
李知安则垂下眼帘,感受着自己腕间传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指温。
王太医起初神色如常,眉头微蹙,似乎在辨别着什么。
一息,两息,三息……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渐渐地,王太医脸上的神情开始变化。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眉毛不自觉地向上挑起,搭在脉上的手指,似乎还轻轻动了动,像是在反复确认。
紧接着,一抹难以置信的惊色,从他眼中一闪而过。
随即,那抹惊色,迅速被一种巨大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狂喜所取代。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些。
终于,他猛地收回手,不是寻常的收回,而是像触电一般,迅速抽了回来。
然后,在春夏和李知安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地,整个身子都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王太医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带着压抑不住的颤音。
“娘娘的脉象……脉象滑利,如珠走盘!这……这是喜脉啊!依微臣判断,龙裔……龙裔已有月余了!”
“轰”的一声,李知安只觉得脑海中炸开了一片绚烂的烟火。
尽管已经有了预感,可当这句话真真切切地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时,那种冲击力,依旧让她整个人都懵了一瞬。
春夏更是呆立当场,随即,巨大的惊喜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哇”的一声,也跟着跪了下来,喜极而泣,激动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娘娘……娘娘……”
殿外的宫人听到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探头探脑。
春夏抹了一把眼泪,冲出去,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娘娘有喜了!皇后娘娘有喜了!”
一瞬间,整个凤仪宫都沸腾了。
宫女、内侍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恭喜娘娘!”
“贺喜娘娘!”
贺喜声浪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跪了一地,一张张脸上,全是真切的喜悦和激动。
李知安坐在榻上,看着眼前这片红了眼眶的笑脸,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贺喜声,恍然如在梦中。
她缓缓地,抬起手,覆上自己依然平坦的小腹。
那里,一个崭新的、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正在悄然孕育。
几个月来的精心谋划,日复一日的汤药调理,那些不为人知的辛苦和期盼,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这不是信天命,这是她靠着自己的双手,为自己,也为齐逾,争取来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