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逾更是亲自去园子里巡视了三回,从殿宇的陈设、被褥的软硬,到御膳房采买的食材、小太监走路的声响,都一一过问。
他表现出的孝心,让前朝的老臣们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只有李知安明白,这周全的背后,是滴水不漏的掌控。
颐和园景致绝佳,地方宽敞,足以让太上皇舒心度日。
同时,它又远离皇城中枢,园内外的守卫皆是齐逾的亲信,能确保太上皇在“颐养天年”的同时,不会对朝局产生任何计划之外的影响。
移宫那日,天朗气清。
齐逾和李知安亲奉太上皇登上了御辇。
那顶由三十二人抬着的巨大龙辇,装饰极尽奢华,缓缓驶出宫门时,引来无数官员和百姓的瞻望。
太上皇靠在软垫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红墙黄瓦,神情有些复杂。
他在这座宫城里住了一辈子,从皇子到君临天下的帝王,再到如今的太上皇,这里承载了他所有的荣耀与挣扎。
说没有留恋,是假的。
“父皇,颐和园里新引了玉泉山的活水,儿臣让人在湖边建了座八角亭,最适合夏天垂钓。”齐逾的声音从旁传来,打破了太上皇的思绪。
“朕记得,你小时候不爱钓鱼,嫌没耐心。”太上皇瞥了他一眼。
“儿臣是没耐心,但父皇喜欢。”齐逾的回答滴水不漏。
太上皇哼了一声,没再说话,但紧绷的嘴角却似乎柔和了一些。
李知安则适时地递上一个手炉。
“父皇,外面风大,暖着手。”
太上皇接过手炉,入手温润,上面还刻着繁复的福寿纹样。
他打量了李知安几眼,这个儿媳妇,他起初并不满意,觉得她出身太低,性子也过于清冷。
可这段时日看下来,她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对自己这个太上皇也算恭顺孝敬,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很懂得如何顺齐逾的毛。
“皇后有心了。”太上皇淡淡地应了一句。
御辇行了小半日,终于抵达颐和园。
刚一下辇,太上皇就愣住了。
眼前的颐和园,比他记忆中的更加精致恢弘。
园内的布局几乎没变,却在细节处添了许多巧思。
他平日里最爱散步的长廊,廊顶的彩绘全部换了新的,画的是他早年狩猎和出巡的故事。
他常去的书房,里面不仅添置了全套他最喜欢的古籍善本,窗外还新移栽了一片他最爱的翠竹。
甚至连他养的那几只画眉鸟,都有了一个崭新的、宽敞得不像话的紫檀木鸟笼。
太上皇在园子里走了一圈,越看,心里越是熨帖。
这不像是把他这个太上皇赶出宫,倒像是儿子真心实意地为他打造了一个享乐的天堂。
他看得出,这些安排花了极大的心思,也花了极大的价钱。
若是齐逾真的刻薄寡恩,只想把他圈禁起来,大可不必费这些功夫。
走到寝殿,看到殿内所有陈设都与他在永寿宫的寝殿一模一样,连床头挂着的那柄用了几十年的玉如意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时,太上皇心中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他转过身,对齐逾说:“不错,你有心了。”
这句“不错”,分量极重。
齐逾躬身:“父皇住得舒心,便是儿臣最大的孝顺。”
“行了,你们也忙,都回去吧。”太上皇挥挥手,像是赶苍蝇,“朕这里用不着你们伺候,往后若是没什么大事,也别总往这儿跑,烦得慌。”
嘴上说着嫌烦,可谁都看得出,他心情极好。
从颐和园回宫的路上,齐逾和李知安同乘一车。
车厢里没有旁人,齐逾紧绷了一天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他伸手将李知安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总算是把他老人家安顿好了。”
“我看父皇很是满意。”李知安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皇上这番功夫,没有白费。”
“他满意,朝中那些盯着朕的老臣们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