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反应,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他心慌。
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中,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觉到四周的空气正在一点点被抽空。
夜,再次降临。
东宫之内,却比往日多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李知安正在偏殿的小药房里,对着一堆草药出神。
她脑中反复回想着“火石”的事情,试图从自己看过的那些古籍杂谈中,找出一些关于硫磺、硝石之类物品的记载。
她隐约记得,曾有炼丹的方士提及,某些矿石混合在一起,遇火会发生剧烈的“爆燃”。
或许,这就是突破口。
李知安将一本关于矿物辨识的古籍翻到了最后一页,仍未找到确切的答案。
她合上书,指尖轻轻敲击着封面,脑海中却挥不去“爆燃”二字。
硫磺和硝石,这两样东西在军中和民间都有应用,但多是用于引火、制药,或是制造一些简单的烟火。
将它们以某种特定的比例混合,就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吗?
她起身在药房里踱步,目光扫过一排排药材。
医理与物理,或许在某些根本之处是相通的。
一种毒药的解药,往往就藏在毒药本身的特性之中。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齐逾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走了进来,身上还带着朝堂的清冷气息。
“没什么,只是在想‘火石’的事。”李知安回过神,替他解下略显厚重的外袍,“今日朝上如何?”
“风平浪静。”齐逾接过她递来的温茶,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所有人都很安静,尤其是宋文柏。”
李知安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明日,就是漕运一案初步审结,要在朝会上公布结果的日子。
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绝不会坐以待毙。
……
翌日,太和殿。
气氛比往日凝重了数倍。
文武百官垂手立于殿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齐逾端坐于监国之位,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让内侍将一份卷宗呈上,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大殿。
“淮安漕运司一案,经三司会审,现已查明。”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
“主犯淮安经历周从安,利用职权,私自篡改漕粮‘漂没’文书,勾结地方粮商,侵吞漕粮共计二十七万石。另,为掩盖罪行,纵容下属制造沉船假象,致使无辜漕工三十余人丧命……”
齐逾的声音平稳而清晰,每念出一个字,殿中官员的头就垂得更低一分。
尤其是那些平日里与漕运司有所牵连的,更是觉得后背阵阵发凉。
“……以上罪犯,均已画押认罪,证据确凿。”
话音落下,齐逾抬手。
立刻有内侍将一叠厚厚的,按着鲜红指印的供状高高举起,在殿前巡示一圈。
那一个个鲜红的指印,像是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所有心怀鬼胎的人脸上。
“殿下!”一名御史出列,声音有些颤抖,“周从安罪大恶极,理应严惩。但……但漕运积弊已久,此事牵连甚广,若深究下去,恐动摇国本,还请殿下三思啊!”
立刻便有几人附和。
“是啊殿下,法理之外,亦有人情。为朝局安稳计,不宜株连过甚。”
齐逾听着这些“顾全大局”的陈词滥调,没有动怒,反而笑了。
“诸位爱卿的意思是,为了所谓的‘安稳’,朝廷的蛀虫便不必清了?那三十多条枉死的性命,便白白死了?”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孤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放心,孤不会将所有人都一竿子打死。”
他看向站在百官前列,始终一言不发的宋文柏。
“漕运一案,查到周从安为止。所有涉案官员,依其罪行轻重,或罢官,或流放,按我大安律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