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命苏江为征南大将军,齐遥为监军,即日点兵,讨伐南蛮。”
皇帝略一沉吟,复加提醒道:“若胜,前罪可免,论功行赏,若败……二罪并罚。”
戴罪立功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句空话,总是要有点代价。
“儿臣领旨,谢陛下隆恩!”齐遥叩首,没人瞥见他嘴角的笑意。
威远大将军府深处,密室灯火通明。
“外祖父英明,父皇果将兵符给了我们苏家。”齐遥拱手作揖,对上首的苏江贺道。
得了圣旨的苏江摩挲着冰冷的兵符,声音沉冷地对面前的齐遥说道。
“京畿九门的守将,半数受过我苏家恩惠或落有把柄,放些难民入城,易如反掌。”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长者该有的祥和,取而代之的只有冷血。
至于那些所谓的难民,的确大多是南蛮暴徒不假,但也有的是苏家豢养的死士,有的是用重金收买的亡命徒。
还有些,是故意放进来的真难民。
京城乱起来,才好浑水摸鱼。
“遥儿你记住,那些官员的命,那些百姓的命,算得了什么?不过是棋盘上的弃子,是铺就你通往至尊之位的垫脚石。”
齐遥垂手侍立,烛光在他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他听着苏江冰冷的话语,心中并无半分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算计。
表面上他还是恭敬应道:“外祖父深谋远虑,孙儿受教,非常之时则行非常之事,孙儿日后定不负外祖父教诲。”
用京城一些不相干的人的命,来换苏家这把他日后登上那把龙椅的路上最锋利的刀。
这笔买卖,可是划算得很。
他对苏江的顺从也并非源于孺慕之情,而是基于最冰冷的利益权衡。
苏江这头盘踞北疆多年的猛虎,是他齐遥手中最锋利、也最有可能反噬的刀。
在登上那把龙椅之前,他需要这把刀替他扫清障碍,劈开血路。
至于这把刀本身,以及握刀的手——包括他那位在深宫中倚仗苏家恩宠的母妃苏月柔,在必要之时,皆可舍弃。
南疆连绵的雨雾笼罩着十万大山,潮闷得令人窒息。
帅帐内,苏江看着沙盘上代表受阻的红色小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猛地一掌拍在案上:“不能再拖了,陛下给的期限不多,朝中那些狗东西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们。”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转向肃立一旁的齐遥,“监军,拿兵符来。”
齐遥毫不犹豫地将那枚可调集附近诸州府兵力的鎏金虎符双手奉上。
不管苏江做出什么决定,于他皆无害,成了他亦有功在身,败了便都甩到苏江身上。
苏江一把抓过兵符:“传令,征调毗邻南疆的湘、黔、桂三府所有驻军,另命督粮官不惜一切代价,十日内征调民夫五万,粮草三十万石,违令者,斩!”
一个副将仅仅是有些迟疑:“可此等太过劳民伤财,只怕圣上……”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江一个抬手以剑刃抹了脖子,剩下的都是苏江的心腹。
这道命令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毗邻三州的精兵被源源不断抽调到前线,后方则开始了近乎掠夺式的征发。
青壮被强征为夫,田里的庄稼未熟便被强行收割充作军粮。
苏江的战术简单、粗暴,却也极其有效。
人海填壑,火攻蛮寨,断水绝粮……纵使南蛮易守难攻,也终究抵挡不住。
捷报,开始一封接一封地飞向京城。
一直到最后,大军兵临南蛮王门下,年迈的南蛮王在绝望中彻底崩溃。
最终赤着上身,背负荆棘,捧着一卷用兽皮写就的降书,在泥泞中朝着苏江和齐遥的中军大纛,缓缓跪伏下去,额头深深抵在冰冷的泥水里。
“我族愿降,永世臣服大安朝,以岁纳贡,恳请将军开恩,饶恕我族妇孺性命。”
老南蛮王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无尽的屈辱。
苏江高坐于马上,十分享受这种他人跪拜的感觉:“准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