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频里,只有一个字,一个模糊不清,充满了犹豫、恐惧和巨大努力才挤出喉咙的音节。
背景音里,是心理医生压抑着激动的鼓励,和她自己瞬间哽咽的抽气声。
她将这段音频剪辑成一段仅有三十秒的黑屏短片,背景只有那一个字在反复回响。
然后,她用破茧基金会的官方账号,将这段视频发布了出去,只配了一行字:
“她说第一个字时,你们在哪儿?”
没有愤怒的控诉,没有复杂的辩解,只有一句最简单、也最沉重的质问。
视频发布后,起初是一片沉寂。
随即,像一颗深水炸弹被引爆,整个网络舆论场彻底沸腾。
无数正在康复中、或曾有过严重心理创伤的患者,仿佛被这一个字击中了灵魂深处。
他们疯了一样地转发,附上自己的故事:
“我花了五年才敢在人前完整地说一句话,我懂她。”
“我的家人以为我只是‘想不开’,没人知道我为了说出‘救救我’这三个字,在心里演练了多少遍。”
“质疑她的人,根本不懂从深渊里爬出来,说出第一个字需要耗费多大的力气!”
舆论的风向瞬间逆转。
原本针对苏明心人格的讨论,迅速转向了一个更宏大、更引人深思的话题——“谁在阻止弱者说话?”那些躲在键盘后的“质疑团”,在排山倒海的真实血泪故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他们散布的谣言不攻自破。
城市的另一端,一场顶级的慈善晚宴正在进行。
水晶灯璀璨夺目,衣香鬓影间,流淌着金钱与权力的气息。
林景深甫一踏入宴会厅,便感到数道不加掩饰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冰冷、审视,带着毫不客气的疏离。
曾经围绕在他身边的商界伙伴,此刻都像避开瘟疫一样,远远地与他保持着距离。
一个向来与林家有生意往来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状似不经意地走到他面前,嘴角挂着一丝讥讽:“林总,久违了。听说您最近为了外人,不惜与家族决裂,真是……‘叛族英雄’啊?”
“英雄”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充满了嘲弄。
林景深没有动怒,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看不见。
他平静地注视着对方,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没有争辩,也没有解释,只是从西装内袋里,缓缓取出一本装订精致的册子,递到对方手中。
册子的封面上,印着一行字:“明心艺术基金·年度审计报告”。
“你可以不认我,”林景深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但你脚下站着的这片土地,还有很多孩子需要帮助。他们的画,值得你看一看。”
说完,他不再看对方错愕的表情,转身,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径直离开了这个浮华而虚伪的宴会厅。
他高大的背影,没有丝毫落寞,反而透着一股决绝的坚定。
在他身后,那个中年男人下意识地低头翻开了报告。
第一页,不是枯燥的财务数据,而是一幅色彩斑斓的儿童画。
画上有一个小小的房子,一个大大的太阳,和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谢谢林叔叔,我又有画笔了。
男人的手微微一僵,悄悄地,将那本报告收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几乎是林景深离场的同一时间,市公安局的办公室内,叶小棠的眉头紧锁。
她刚刚收到一条来自线人的绝密情报:一名“启明计划”核心项目的S级前研究员,代号“夜莺”,已携带着一批从未公开过的原始实验录像,潜逃至东南亚某国。
这批录像,是足以将整个“启明计划”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铁证!
叶小棠心跳加速,立刻起草了国际协查令的申请,要求对“夜莺”进行紧急定位和控制。
然而,申请递上去不到半小时,就被顶头上司以一个冰冷的理由驳回:“证据链不完整,无法确认线报真实性,贸然行动会引发外交纠纷。”
叶小棠没有去办公室硬闯理论,那是最愚蠢的做法。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调出了“夜莺”所有的个人资料。
她看着资料上“夜莺”妻女的照片,眼神变得锐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