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受不了了,因为那些贱民从来就不洗澡,不洗头,终日与淤泥和脏土为伴,她自小爱洁净,我外祖甚至专门为她在宫里挖了一个池子,白玉做的,每天都要换纯净的泉水,还在里面放满了鲜花。”
阙离徵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只不过两天没有洗澡,她就忍不下去了,自己偷偷从贱民棚子里逃出来,想要找些干净的水洗头……结果就被突厥的先锋军,也就是我父亲给发现了。”
甄玉无声叹了口气。
“按理说,敌国公主应该立即斩杀,才能斩草除根,但我父亲违抗了祖父的命令,他将我母亲带回了凉州。”
“……”
阙离徵淡淡道,“从小,我就没有见我母亲笑过。
她对谁都很冷淡,对我也是,甚至不肯抱我,还不准乳母给我洗头洗澡。
乳母对她说,孩子身上脏得都起脓疮了,再不洗澡就要臭掉了、烂掉了。
可你知道她说什么?”
甄玉听到这里,几乎不忍心再听下去,但她不出声也不行,于是只好低声问:“你母亲说什么?”
“她说,她就是因为受不了,一心想洗头洗澡,所以如今才会沦落在这里,生不如死。
如果能让她选,她宁可自己当时臭掉,烂掉。”
甄玉实在忍不住,她愤怒地说,“你母亲也太过分了,她怎么选择,那是她的事,可孩子是无辜的,她凭什么把气撒在你身上呢?”
阙离徵微微转过脸来,暗夜中,他的眼睛熠熠放光,像一对明亮的星星。
“小玉儿,你真善良,虽同样贵为公主,可你比我生母强多了,至少你不像她那样,看见我就像看见了刻骨的仇人。”
甄玉一时心绪复杂,她低声道:“那太子你后来……”
阙离徵停了很久,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什么。
就在甄玉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这男人忽然低声道:“后来我长大了,能够自己洗头洗澡,小时候的经历就变成了我的噩梦,我怕脏,怕臭,怕自己再回到臭不可闻的样子。
所以我每天都要把自己弄得很干净,如果天气太热,我就用药汁擦拭全身,阻止自己出汗。
我一定要自己的身上,一丝肮脏的味道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