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府交人也不是不行,但许劲这人得李惑看重的一点就是——他能走捷径,绝不浪费功夫。
于是,他选择了釜底抽薪。
也就是先找到荀锡为这把“借刀杀人”
的刀,得到供词,再去京兆府要人。
这回京兆府痛快地交了人,不光是因为案中牵扯的朝廷命官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更是因为……
京兆府尹站在稍后的地方,有点焦躁地擦了擦头上的汗。
给他撑腰的人都被揪出来了,他还苦撑什么?等着刑部尚书一本奏章连他一起告吗?
要京兆府尹说,他其实一点不想蹚浑水,奈何哪边他都得罪不起,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听到许劲的话,李惑点了点头,算是为许劲这番动作扣上了一个“合理”
的通行帖。
随后,许劲接着禀奏:
“臣将当日与姚怀瑾一同前往银春阁的同伴,荀复礼之子荀锡为带入刑部。
荀锡为已招认,当日姚怀瑾身边散落的诗词,皆为他人模仿其笔迹撰写,并非姚怀瑾亲笔。”
许劲话音一落,身后群臣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怎么可能?”
“一个小小举人,诬陷他有何用?”
许劲感受到了来自身侧的视线,仿若毒蛇盘踞树端,但他不为所动,继续朗声道:
“经荀锡为供认,他受人指使接近刚刚入京的姚怀瑾,假意交好后将人骗到银春阁灌醉,随后将早已准备好的诗稿放于其旁,行栽赃之事。”
“你血口喷人!”
站在两班最后面的荀复礼如同被人扎了屁股,跳出来骂道。
许劲根本没给他一个眼神,他只注视着上座的帝王,毫不停顿、一字一句说:
“而经臣审讯,荀锡为指认幕后主使正是吏部尚书——陈道远,陈大人。”
哗!
冷水入油锅,不外如是。
别说下面群臣震惊得不能自已,就是龙椅上的李惑都有点不敢相信。
许劲,你真的没说错吗?是吏部尚书,不是礼部尚书?
李惑差点把心里话问出来。
但他不好问,自然有人替他问——
“许大人审理案件无数,自然知道所有案子都逃不过一个‘动机’。
请问许大人,我陈某与姚家一无利益瓜葛,二无仇怨纠缠,我为什么要陷害一个见都没见过的黄口小儿呢?”
与旁人的惊异对比,陈道远看起来还是风度翩翩的。
他走出班列,站到许劲身旁,先是执象牙笏板对龙椅上俯身行礼,而后不疾不徐质问。
这正也是李惑心中所想。
陈道远官场上没和姚家有过交集,后宫里,陈淑芳已死更不可能和姚家有矛盾。
只是为了报复梅瑾萱?可贵妃已被他夺权禁足,这报复到姚菁笙身上有些太过于“隔山打牛”
了。
其实许劲自己也没想明白,但他断案多年从无错漏,一路青云的原因,除了会变通还有就是“认死理”
。
他只认证据,不认人情逻辑。
无数的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很多时候案子是无法用常人逻辑思考的,这其中到底“想要什么”
只有犯人自己知道。
所以,许劲也没有去理睬陈道远的质疑,他只是从怀中掏出认罪书:
“陛下,这是荀锡为的认罪书。
荀锡为和姚怀瑾二人现皆在牢中,若陛下和诸位大人有所疑问,只要提来,一问便知。”
不用李惑示意,小太监就快挪动小步,来到许劲面前,双手接过认罪书,呈到御座之上。
这认罪书清楚直白,李惑只从头扫了一眼便了然于胸。
他看了看阶下的许劲,又看看他身旁站得笔直好似从无阴私,坦然看着自己的陈道远。
只停顿了一刻,就把认罪书收了起来。
他没有把认罪书给陈道远看,就是没有给他从中辩解的机会。
不过……
李惑在龙椅上敲了两下,对刘宁海说:
“去把两人提到御前,朕要亲自问。”
听到这话,严太傅突然回头和陈道远对视一眼。
两两相望,腹中各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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