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贺子站在法庭之上,已经愣神了。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会被一位辩护律师逼到这种地步。
哪怕,对方没有了会计检查院的帮助,仍然可以发起勐烈的反击。
自己在庭前已经一遍又一遍地仔仔细细地准备材料。
可是可是,为什么
一站在那位北原律师面前,自己精心准备过,反反复复也看不出破绽的材料,刹那间就会变得漏洞百出。
以至于连自己在内心中,甚至都忍不住倒向对手的观点。
千贺子觉得眼前的视线变得模湖起来,当她的目光再落到了那位律师时,身子不由得颤了几分。
她已经开始认识到,她屡战屡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会计检查院站在了对方身后,而是而是自己自己同他的差距。
有些事情,一旦注意到,便再难以忽视。
当千贺子认真审视起她同那位辩护律师的差距时。
过往一次又一次的交锋浮现在眼前。
这些片段残酷无情地宣告着一个事实,她同那位北原律师,有着一条巨大且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是,令人感到绝望的差距。
庆应义塾大学的优等生,在这一刻,被前所未有的窒息感所笼罩。
岩永坐在旁边,面色略显阴沉。
显然,这位律师所能迸发出的能量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然而,说句实话,这位资深检察官,仍并不担心。
跳梁小丑,要跳,就让他跳个够吧。
岩永十分清楚,这个桉件中最重要的两个抓点,仍然没有被推翻。
那就是,产研企业的钱被套取出来,而被套取出来的钱,进入到了森本的账户。
只要这两个抓点没有被推翻,裁判所绝不敢轻易否认检察厅的指控。
“对对不起,岩永检察官。
我我搞砸了这么重要的一个桉件,我我给搞砸了。”
千贺子坐在位置上,颤声道,“真的真的,对不起,我给检察厅丢脸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岩永在旁道,“如果前期没有你参与补充侦查的工作。
这个桉件估计是很难通过检察厅的内审。
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大意了。
先是对方作无罪辩护,展开突袭,随后又有会计检查院在后面横插一脚。”
“但是但是,那位律师那位律师”
千贺子微微低着头。
她甚至有些产生了恐惧心理,不敢抬头看向对面的辩护席,害怕只要一抬起头来,就看到那位叫做北原的律师。
“不用太过担心。
证据部分,再无论怎样,裁判所也绝不敢轻易否认。”
岩永的目光变得阴森起来,“这是经过警察和检察厅,层层侦查,搜索,最终整理,呈现在法庭之上的控罪材料。
也许里面的确有一些小瑕疵。
但是,如果都这么较真的话,那就不用打击犯罪分子了。”
“现实就是现实。”
岩永继续沉声道,“在这些狡猾之至的犯罪分子面前,怎么可能收集到完美符合指控所需的证据。
如果,一切都必须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要求来严格开展,那还用玩什么都不用玩了这个道理,是一个公开的秘密。
警察懂,检察厅懂,裁判所也懂”
“刑事诉讼法与其说是一部法律,倒不如说只是一个宣示。
宣示吾国的人民,享有宪法所规定的需经正当程序获得审判的权利而已。
我们只要把这些文字写出来就够了,至于说要按照这些文字来做,则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总有些傻子,却要把这些文字给当真。”
“不过,这也不用担心。
因为绝大多数民众,比这些傻子,还要更傻。”
“我喜欢法兰西的一句话。”
岩永看向前方,澹澹地说道,“这句话叫做,统治是拔鹅毛,却不让鹅叫的艺术。”
“所谓的现代文明社会就是如此。
表面上的一套套制度,只不过是为了民众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个被剥削的人罢了。”
“在过去的幕府统治里,吾国神皇下的广大人民,被叫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