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那种被整个繁华世界拒之门外的冰冷。
他蹲在一条摩天楼缝隙间的冷风里,啃着干硬的馒头,牙齿费力地研磨着。
高楼投下的巨大阴影将他完全吞没。
手机屏幕亮着,是母亲昨天发来的信息:“逍逍,钱还够吗?实在不行就回来,妈给你炖山鸡……” 后面跟着一个笨拙的笑脸表情。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光斑。
他猛地抬手,用袖子狠狠抹去,粗糙的布料刮得脸颊生疼。他想起了离家前那个沉默的背影……父亲扛着锄头走向后山梯田,一次也没有回头。
那时他觉得父亲懦弱,守着那几亩薄田没出息。
现在,他忽然懂了那背影里的重量。
那不是懦弱,是认命,是看清了生活狰狞面目后,选择用肩膀扛起一方小天地的、沉默的勇。
“回……去?”他喃喃自语,喉咙哽得发痛。
不!
眼前闪过母亲在昏暗油灯下缝补衣裳时被针扎破的手指,闪过父亲佝偻着腰在烈日下锄草时汗如雨下的脊梁,闪过他们递过那叠浸满汗渍的钞票时,眼底深藏的不安与期盼。
一股滚烫的、近乎蛮横的力量猛地从心底冲上来,烧干了眼底的酸涩。
他“嚯”地站起身,背脊在巨大的楼影下绷得笔直,像一根不肯折断的芦苇。
“就算去捡垃圾!去睡桥洞!我也要在这鬼地方活下去!”他对着冰冷的风,对着看不见顶的摩天楼,对着这个庞大而冷漠的城市,从牙缝里挤出誓言。
声音不大,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在楼宇间冰冷的穿堂风里打了个旋,消散无踪。
……
又是三天。
希望像指缝里的沙,越攥紧,流失得越快。
钱包彻底瘪了下去,饥饿感日夜不停地啃噬着神经。
他开始认真地计算,一天一个馒头能不能撑到月底。身体吃不消?他苦笑,比起饿死街头,身体算什么?只是……绝不能让妈妈知道。
又一次被客气地请出那间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叶逍遥像一具被抽空了力气的木偶,随着人流机械地移动。
市中心最大的“寰宇商城”门口,人潮汹涌,喧嚣震天,似乎在搞什么促销活动。
他对此毫无兴趣,只想快点穿过这片令人窒息的繁华,回到他那阴暗、狭小,却能暂时隔绝这一切的出租屋。
“咦?叶逍遥?!”
一个带着浓浓惊讶和不确定的声音,穿透嘈杂的人声,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他麻木的外壳。
他茫然地转过头。
一张圆润的、带着点憨气的脸挤开人群,正瞪大眼睛看着他。
那张脸有些陌生,又带着点遥远的熟悉感……是顾力!比他高两届,当年在镇上中学一起爬过树、摸过鱼,后来听说他辍学跟着亲戚进城打工去了。
“顾……顾力哥?”叶逍遥张了张嘴,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他看着顾力身上那件看起来挺厚实的棉服,再看看自已单薄的旧外套,一种难以言喻的窘迫瞬间涌了上来,让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对方惊讶的目光。
《微光》
并非人人皆能化身烈火,
焚尽世间不公的荆棘。
但请点燃你掌心的烛,
哪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
无需名姓刻于丰碑之上,
不必颂歌响彻云霄之间。
事了拂衣,深藏功与名,
静默处,亦有星火燎原。
你看……
那尘埃中挺直的脊梁,
那暗夜里不灭的微光,
皆是凡人
以血肉之躯
书写的,
最沉默的勇毅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