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子然一身的老友吕品不同,他若早早表態,便是牵一髮而动全身。
所以他方才一时才有些为难。
但好在青衫年轻人自始至终,也绝口未提请他不要帮助儒家,或乾脆支持对方的事。
听著苏尝讲完大概经歷,年轻道士捧著茶笑道,“还想著前不久师父带我走过了中土神洲,会比你多一些见闻。
结果你也是走过三洲之地的人了,还比我多去了剑气长城。”
接著张山峰转头对老道人笑道,“师父,我眼光不错吧在宝瓶洲第一个认识的朋友,就是苏尝。”
苏尝笑了笑,“我觉得我的眼光也不错。”
火龙真人点头道,“都很了不起。”
这毫不吝嗇的夸奖反而让张山峰有些不好意思了。
隨后想起一事,他挠了挠头,看向青衫年轻人的目光带著歉意,“对不起啊,你当初给我留下的那张阴阳鱼图谱,我还是没能完全学会。”
苏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看安慰道“当初给你时,我自己也不会,还是前不久才真正融会贯通的。想学吗我教你啊。
张山峰先是使劲儿点头,然后又有些迟疑地摇头。
倒不是顾忌自家师父顏面,而是担心无法偿还苏尝的人情。
他还在犹豫间,青衫年轻人已洒脱起身,毫不藏私地演练起自己融匯出的苏式太极拳法。
其实张山峰无法照搬这套拳法。
毕竟不是谁都像苏尝那样,先精熟撼山拳,又经崔诚与李二磨练通晓其他古拳种,最后被顾祐捶入撼山拳神意,平衡了雕琢成功的兵祖一拳。
但其中的思路和理念,苏尝能给他诸多启发。
两人一个演练,一个学,偶尔停下来討论一番。不知不觉,天已入夜。
年轻道士手持符为自己和苏尝照亮。
老真人坐在石凳上,看著夜幕中那点光亮,抚须而笑,有感而发,“秉烛夜游者,早怀光明心。”
这时,察觉到远处天边异样的两个年轻人,同时感嘆一声。
只见从一位早年赶赴倒悬山的大剑仙山头,有山门剑修齐齐祭出飞剑,直衝天幕,如一条条起於大地的剑气白虹。
火龙真人看见这一幕,感伤地站起身。
他知道,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老友,战死在了剑气长城南方战场上。如今北俱芦洲得知消息,才会有此动静。
这是北俱芦洲代代传承的古老传统,剑仙战死长城,举洲祭剑悼念。
剑气冲天,天下皆知。
这一夜的北俱芦洲,先是清凉宗的贺小凉,祭剑而出,一道绚烂剑光迅猛升空。
又有齐景龙所在的太徽剑宗,所有剑修在宗主带领下,驾驭飞剑。
剑光齐发划破夜幕,將整个宗门地界照耀得天地璀璨,亮如白昼。
浮萍剑湖以剑仙酈採为首,所有宗门剑修,全部出剑。
披麻宗木衣山祖师堂前,宗主竺泉手按剑柄,同时让一旁的庞兰溪驾驭长剑,升空祭礼。
哪怕是与那位战死剑仙敌对的所有剑仙、宗门山头和各路剑修,无一例外,皆出手祭剑。
就这样,一条条光亮不一的剑气光柱,从北俱芦洲的版图之上,先后亮起。
浩然天下的夜幕中,人间自然多有灯火。
却从未像北俱芦洲这般,有如此多的剑仙与剑修整齐出剑,如野火燎原般骤燃,点亮一洲大地。
趴地峰外围的指玄峰,亦有一位祖师老道,祭出了那把往往只用来斩妖除魔的桃木剑山巔上,女修顾陌也开始倾力祭剑,本命飞剑拔地而起,剑气如虹,蔚为壮观,张山峰也驭使那把真武剑冲天而起。
苏尝同样手持长剑。
剑名革天。
他那一袭青衫,在山巔飘摇不定,两袖猎猎作响。
本已被顾陌剑光刺得有些睁不开眼的年轻道人,下意识竭力凝神望去,才没有错过那一幕画面。
只听那人轻轻唤了一声,“走。”
天地间,募然多出一道五彩琉璃的恢弘剑光,剑气直衝天幕,仿佛要將天穹捅穿。 <